第八十三
作者:沛土      更新:2022-05-18 23:04      字数:9766
  诸落主闻言,登时清醒了过来。

  “我等失言了,望可汗莫怪!”一群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见众人心情有些低落,刘盛摇头说道:“诸君之心,亦是吾心,只奈何我独孤目下无力,尚不能与柔然比肩,只望日后我朔州强大起来之时,诸君可莫要忘了今日之言也。”

  众人闻言,纷纷礼道。

  “定不忘言,亦不敢忘!”

  “定不忘言!”

  话语里,仍旧带着些低落。

  独孤强大?

  如何强大?

  怕是没机会了啊。

  他们如此想着,心情又怎能会好呐?

  见状,刘盛不禁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好了,诸君莫要如此不悦,只要君等能允我一事,我可保独孤再复往昔之风,或许会比往昔更甚,两个月后,吾也便敢率兵北上,攻伐柔然,不知君等当如何处之?”

  说罢,刘盛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那充满自信的铿锵之言,使得众人无不一颤,旋即抬起头来,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问道。

  “可汗此话当真?”

  “可汗此言当真矣?”

  “若可汗当真能让我独孤壮大,吾这老命,可汗取之又有何妨?莫说一事,便是百事,千事,吾也无有不允之理。”

  “好,阿干说的好,只要能令我独孤壮大,即便不及往日之风采,吾这条老命,也豁得出去。”

  说话间,好几人激情满满。

  堂下站出一人,面色通红的对众人说道:“好了好了,诸位且静一静,且听可汗说说让我等所允之事,是为何事呀!”

  众人一听,微微一愣,旋即向刘盛问道:“可汗,您想让我等做甚么,就直接说吧,我独孤十石马上去办。”

  “我刘庚也绝无二话。”

  “我刘浩大.....”

  “我独孤......”

  “我......”

  独孤十石一开口,堂下众人一个个都拍着胸脯说道,连问都没问,就说自己一定能咋咋、咋滴,胸脯一个比一个拍的响。

  看着那些激情昂然的落主,刘盛暗自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他不敢保证他接下来的话一但说出来,这些人会不会当场翻脸,想了想,他决定再探一探。

  于是,他沉吟了片刻,对众人说道:“诸位,在此之前,我想问尔等一事,另外,此处仅我独孤儿郎,还望诸位莫要隐瞒心中所想。”

  众人见刘盛说的严肃,神情也是认真了起来。

  心直口快的独孤萨阿上前施礼:“可汗有话,但问无妨,萨阿定当知无不言。”

  众人上前:“我等,定当知无不言。”

  说着,众人满怀期待的望向刘盛,刘罗辰的日子不多了,他们真的太需要另外一个能带领独孤部的领军人物,刘盛,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刘盛幽幽叹道:“不知诸君以为我独孤之将来会在何处?”

  众人闻言,无不心中一惊,纷将对视一眼,他们从其他人眼中都看到和他们一样的神色。

  “是了,我等能想到的事情,可汗又怎么想不到呐?”

  众人沉默了。

  待得片刻,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此处也无外人,皆乃我独孤部的儿郎,我等当畅所欲言。”

  说着,对刘盛深作一礼:“可汗,您如此试问,想来也是看出甚么了,依落下之见,我独孤之将来,现系于单于刘公之身,若刘公尚在,则我独孤无忧,倘若刘公故去,那我独孤将再也没有希望,以大魏对我独孤的忌惮,武卫将军是不能有甚么作为了”。

  这人挥袖哀叹,眼中落寂颇深:“哎!我独孤难矣!””

  此言一出,众人感同身受,无不哀叹连连。

  刘尔头眼眉一跳,目光注视着众人,心中也是悲叹连连。

  独孤部的事情,他们一直都清楚,曾经的独孤部有多风光,如今便会有多难堪。

  独孤部和贺兰部,一直以来都是北魏的心病,深得北魏历代国主的忌惮。

  这主要的,还是人数的众多和曾经的赫赫威名,但成也威名败也威名。

  自刘罗辰入北魏之后,除了他一人之外,独孤部竟是再也找不到朝中大臣,便是领军作战的,也鲜有独孤部的将领,有的,只是冲锋陷阵的小卒。

  为什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很清楚,只是没人去明说罢了。

  魏主是一天不把独孤部彻底搞散,那独孤部便没有出头的那一天。

  魏主不会让独孤部再度崛起,一个刘罗辰,已是他们的极限,他们不想再出一个身居高位的独孤单于,这于国不利。

  北魏为什么会有部落离散考?

  起因便是这独孤部和贺兰部让魏主感觉到了危险,一个被人夺取国家的危险。

  独孤部的人是真的太多了,比任何部落的人都多,但论控弦之士,起码十万众,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也会想着怎么把他们给分散开,于是,便有了部落离散考。

  在这种情况下,炮灰,将是独孤部永远的主题,直到,独孤部不再只有一个声音的时候,魏主才可能会让独孤部的人去发展。

  像刘盛,明面上很风光,但私底下呐?

  呵呵,那也只是个高级炮灰。

  刘盛之前,朔州之地,宗族豪强、胡人各部旁系盘根错节,在这里,独孤部既要防备柔然,还得防备着其他人背后捅刀子,当真是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就没了。

  说是朔州督护,可出了戌城,谁理会你呐?

  这事魏主不知道?

  盛乐故都所在,皇室时常到来,魏主岂有不知之理?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给了个朔州督护的名头,让独孤部的面子上好过些,但实际权力当真是一点没有。

  这一招,主要还是为了消耗独孤部的有生力量。

  刘盛继任后,中道一战大胜,有甚么奖励?

  要不是刘盛找到刘罗辰,估计也便是口头嘉奖外加部下升个小职罢了,一个将军的封号都没有。

  即便是现在,若非刘盛在云中狄那一役救了拓跋焘,并表现了足够的忠诚。

  朔州侯?

  呵呵,那真是不用想了。

  大魏对独孤的防范是很深的,这些,但凡是独孤部的高层,没一个不知道的。

  所以众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目前可全靠着刘罗辰才能在八国内还有些力量,但刘罗辰死后呐?

  四方四维可还有独孤的容身之处?

  这独孤部部的将来又将如何?

  靠刘求引?

  一个武卫将军升了降、降了升,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吗?

  想想一个独孤单于之孙,出仕只能当县令,而长孙家的子弟出仕便是将兵长史。

  高门不可为卑官,在独孤部这里简直就是笑话。

  刘尔头他不想事从高位吗?他不想接过太父的单于之位吗?

  不,他比谁都想。

  但他知道,大魏的皇室可以容忍刘求引接位,但绝不允许他去接位,因为刘求引的时日,也没多少年头可活了,他刘尔头还年轻。

  大魏,是要在刘求引在位的时候,将独孤部彻底离散啊。

  身为单于之孙,却不能为独孤部做点甚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独孤部在北魏的政策下逐渐衰落,这个心,很无力......

  尤其是,下方悲叹连连的落主,更是让他焦心。

  “我独孤,当真只有慢慢消亡之路可走了吗?”刘尔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着诸位落主那落寂的神色。

  “自魏主当政以来,我独孤部几经分散,更有甚者天各一方,诸多儿郎聚少离多,几年也不曾见上一回,我独孤散矣,散矣!”

  “是啊,往昔里,我等起兵三五万众,也不消三五之日,可如今,要起三五众,却是难上加难啊。”

  “哎,我偌大的独孤部,分部数百,邑落数千,穹庐漫山遍野,如今却是天南地北各自分散了,独孤之将来,危矣。”

  “想那长孙一部,曾经是何模样?现今都快要跳到我独孤头上拉屎撒尿了,独孤之将来,难矣,难矣!”

  “哎,都是这定居之事,让我独孤之辈聚不得、见不得,倘若我辈数千邑落,可如臂挥使,料那国主也不敢如此对我独孤。”

  “谁说不是呐,像我等,若非可汗上表平城,哪有我等聚在此处之机也?”

  “阿干所言极是,若非可汗上表,我等定会在那八国之内待上一生,出头之日无望啊。”

  “这是诸落儿郎拿命换来的啊。”一个落主幽幽的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哀叹不已。

  “是啊,可汗二败柔然,虽然得大单于之重视,封朔州之地,但我辈儿郎也是损失惨重,若非如此,可汗何故要上表呐?”

  见众人又要唉声叹气,刘盛连忙敲了敲桌子:“好了,诸君且听我一言。”

  刘盛话音一落,便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刘盛道:“诸位,如今我独孤部深受大魏忌惮,军中儿郎,多为马前卒也,鲜有五品之上,战事一起,独孤每为前峰,次次大损,缚之认为,此实乃国主消亡我部之计也。”

  “不错,可汗所言,也是我之念也。”

  “可汗所言极是,国主每伐柔然,我四方四维之儿郎,定为前峰,厮杀过半,方见大纛挥使,若非消亡我部儿郎,定不会如此。”

  “正是如此.......”

  回想八国内的经历,可不是如刘盛之言?每次打仗都是他们冲在最前面,等他们和敌人的主力打了一半,死伤惨重的时候才见自家的大纛挥动?

  想起这个,众人心中就憋屈的很。

  “国主不当人子也,若是早些年,定反了这拓跋家。”

  “若我等实力强大,定反了他。”

  诸落主七嘴八舌的说道。

  刘盛看得是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他就只是说了一句而已,这些落主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独孤部对大魏是积怨已久啊。

  刘盛暗暗想道。

  也是,承受这样的打压,是谁都会生气,要是实力足够,谁不反呐?

  就好像那些宗主豪强,他们为甚么反?

  还不是被欺压了,要么就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独孤部,可也没少被针对。

  至于为什么没起兵造反,只能说大魏对他们看得太严了。

  念及于此,刘盛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但见他缓缓说道:“诸位,我有一计,可壮我独孤。”

  众人闻言,登时停下讨论,纷纷望向刘盛。

  “可汗是要私下召集我部儿郎吗?”

  这人一说,众人眼睛纷纷一亮。

  “是了,如今可汗在此戌边,统一州之军事大权,还不是想让几人入军就让几人入军?若我等联络四方诸部来此,定可聚之数万兵马,以朔州为据,北抗柔然,南征大魏,或可取其天下。”

  “可汗当真此想?”

  “可汗,可真是如此?”

  “可汗.......”

  众人纷纷惊道,不过那眼中,却是炽热的战意。

  刘盛笑了笑,踱步走入人群:“此计不可,大魏对我独孤如此忌惮,正是畏我独孤控弦之士颇多,所以,经年来,时常离散我部,并防备单于联络四方诸部,在我想来,我四方族部里,定有拓跋家的细作在内。

  倘若,我等真这么做了,不消三五日,拓跋家便会得知我独孤部要造反的消息,届时,我独孤危矣。”

  “啊?那我等当如何处之?”

  众人愣住了。

  “这,那可如何是好啊?”

  刘盛转过身,挥了挥袖,对众人说道:“若想使我独孤壮大,聚集儿郎一事,是万不可行的,我等唯有另辟蹊径。”

  “哎呀,可汗,你有甚么法子,就直说吧,这搞得萨阿是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呀。”独孤萨阿急的跺脚。

  “是啊可汗,你有何法,就请直说吧。”众人纷将说道。

  闻言,刘盛低头一笑,遂即严肃的看向众人:“诸位,我独孤儿郎是万不能从军的,但我们并非无人可用,这朔州之地,可不止我独孤一部啊。”

  “不止我独孤一部?”

  众人闻言,无不皱眉深思。

  除了独孤部,那还有谁?

  丘穆陵?尉迟?

  难不成,可汗早已将丘穆陵等部收服?

  可这也不对啊,就凭这两部,那兵马也没多少,是不可能让独孤部壮大起来的。

  可如果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突然,众人瞪大了眼睛:“难道......是那群汉人?”

  想到此处,刘庚猛得上前:“可汗,您,您可是说,是,是那些,汉人?”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向刘盛。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刘盛朝左右一望,似笑非笑,踱步上前,继续说道:“诸位,只要能令我独孤壮大,胡与汉,有甚么区别呐?”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可这......”

  “这这这......唉!”

  众人一时语噎,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有人三五相视,有人语出二三字拂袖叹气。

  实在是刘盛话的让他们陷入了纠结。

  刘盛也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世人都知道,胡汉不两立,北魏境内,就没有汉人的地位,也没有汉人从军的说法。

  这并不是从北魏就开始的,而是自五胡入华以来便存在的。

  百年前‘王八’之乱内耗严重,傻缺们内迁北方诸族入关充当他们的打手,可胡人终究是胡人,即便再怎么帮助各主内斗,也避免不了世人对他们的看法。

  更何况,胡人向来桀骜不驯,在那一场‘王八’内斗中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情。

  有人说,魏晋南北朝,荒唐且美好。

  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胡人荒唐,汉人美好?

  毕竟这句话,就是自胡入关而起,他们的行事、理念和汉人格格不入。对汉人来说,胡人那就是荒唐乖张,他们是美好的。

  胡人常伴着强盗行径,他们尊着儒术,加上自古以来根深固定的‘坏孩子’想法。

  呵呵,荒唐,着实荒唐。

  桃李满天下的老夫子怒甩其袖。

  夫子怒袖一言,话入其友、其弟子之耳,友与弟子外传,入友之弟子......

  荒唐,真荒唐。

  众士子骂的是脸红脖子粗,一下子,人们全都知道了。

  胡人,一脸懵。

  这些个骂人的人都给记下,下次出征,能搞死就别让他们活。

  然后,死了一批士子和无数百姓。

  其他士子得知,觉得这些胡人有点不对劲,好像有点喧宾夺主、反客为主的意思。

  一瞅内战也差不多了,就促使各主让他们把诸族给弄走。

  然而,行动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个内迁诸族占了北方一大半的人,早和汉人混杂在一起了,想搞走也没法了。

  胡人也得知有人想卸磨杀驴了,一合计。

  杀,反了他们。

  这一打,胡人乐了,士子傻了。

  晋朝经过多年的内斗,国家早已元气大伤,已经不是胡人的对手了,士子们就急急忙忙的带着晋室往南逃去了,留下一帮子帮他们摇旗呐喊的汉人。

  胡人一看,连忙占了原各主的地盘,并学着建立国家。

  那些个没逃成的士和汉人们一看胡人反主了。

  士子骂的更凶,有血性的男儿立地起兵反抗,血染北地江山一寸土,秦中川、血没腕,这不是说说而已。

  血性男儿终不敌胡人,便慢慢的转成防守,为了不让胡人经常掠夺,也就形成了一个个坞堡。

  虽然最后还是被胡人纳入了治下,但所有人都清楚,但凡给汉人一丝机会,汉人们就绝不屈服,一定会再起兵。

  胡人就想啊,反正辱你和不辱你,你最后都会这么干,我干嘛不找点快乐呐?

  你们不是说荒唐吗?不是说男男吗?不是说我们XXXX吗?恩,那就做给你们看。

  于是,胡人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欺压汉人,削耳、割舌那都是小意思,因为有人是以汉人的各种死法为乐。

  还荒唐且美好吗?

  秦中川,血没腕,当真只是说说???那是多少人的鲜血?

  还荒唐且美好吗?

  外族入侵,政权不断更替,胡政残暴,百姓流离失所,逃亡迁徙,十室九空,汉人几乎绝种!!!绝种!!!

  还荒唐且美好吗?

  是的,荒唐且美好。

  对于提出这一句话的人来说,北地汉人身处水深火热,朝不保夕,胡人在践踏他们的汉人骨,要粉碎他们的脊梁的时候,就是荒唐且美好........

  胡人几乎让汉人绝种,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荒唐且美好。

  面对绝种之时,胡人也没有踏碎北地汉人的汉人骨,也没有粉碎掉汉人的脊梁,但他们却粉碎了千百年后某些汉人的脑子。

  对于这一段历史,他们能调笑的说出,荒唐且美好。

  上个课堂,老师问喜欢那段历史,他们很‘自豪’的说魏晋南北朝。

  但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五胡乱华、衣冠南渡背景下,鲜有的陶渊明、谢灵运、嵇康之类的才气节操,也不是建安风骨、魏晋风度。

  他们赞美的是同性恋。

  看到的是男子以柔为美。

  人人都是**发达任人宰割的猪猡.......

  他们将时代的悲哀视作荒唐与美好,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他们看不到北方汉人的脊梁,刘盛看得到,他看到了铮铮铁骨的北府兵。

  他们看不到汉人的风骨,刘盛看得到,他看到了嵇康之后魏晋风度仍在,建安风骨依旧。

  他们没看到北方汉人隐藏在苦难之下的血性,刘盛看得到,胡人也看得到,唯独,没有那所谓的荒唐与美好......

  胡人为了不让汉人再度崛起,他们大肆杀戮,禁止掌兵。

  刘盛为了让汉人再度崛起,他势必要让大丈夫手持三尺青峰........

  独孤部落,是汉人,也是胡人,虽然汉人从军没有甚么明文规定,但这是百年来胡人的习惯,长居北方部落的独孤部也不能幸免。

  他们也害怕汉人再度崛起。

  但,独孤部已经这样了,他们还有必要坚持吗?

  是默默的等着大魏将他们逐渐蚕食、吞并,泯灭众人矣,还是陪着刘盛疯一把,壮大独孤,再做那曾经风光无度的人上人?

  他们,很是挣扎。

  刘盛没有催促,他双手背后,于帐中踱步,慢慢的,他来到帐门口。

  阳光透过门帘的缝隙,照耀在泥土上,使得刘盛驻足,他抬目望向门帘,缓缓说道:“黑暗与光明,只隔一道门。”

  说着,他猛地伸手,将门帘拉开。

  霎时间,阳光照耀帐内,使得众人眼前为之一亮。

  “黑暗与光明,只隔一道门?”望着刘盛的背影,刘庚默默呢喃。

  “黑暗与光明,只隔一道门?”刘浩大望着射入帐内的阳光,心中若有所思。

  “一道门?”

  “甚么门?”

  如刘庚、刘浩大二人一般,很多落主都在默默思索着。

  虽然刘盛没说甚么,但他们很清楚刘盛在表达甚么。

  是想要现在的黑暗,还是往后的光明,只在他们,那所谓的一道门,也便是他们对汉人的成见。

  可是,这道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门帘,而是重达千斤的铜门,嗯,还没焊死,只要咬咬牙,也是能推开的。

  “嗨,你们这是甚么表情?是怕那汉人报复我等?还是怕大魏责怪我等?”一道调笑的声音传来。

  这话,让刘盛很是诧异。

  他们里面有这么明智的人吗?

  愣愣的回头一看,却是那落的落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刘盛微微一怔,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啊?

  朝旁边一看,胡落主等人也如那落主一般,都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是?

  刘盛更加疑惑了。

  他们是没听清吗?我是让汉人入军啊,你们这些人,不惊讶?不阻拦下?

  难道,他们早就被我折服了?

  刘盛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着那落主等人,下一刻,他看到了那落主等人眼中的........笑意?

  他们并不是无所谓啊,反倒是非常乐意汉人入军。

  这是个什么情况?和我想象的有点出入啊?

  不过,倒也是个好事。

  念着,刘盛暗自点头,虽然他的老部下没有按照他预想剧本去走,但结果却是他想要的。

  那边,听到那落主的话,一个汉子反驳道:“那落主此言差矣,我独孤部已是这般,大魏责罚与否,又有甚么关系呐?我等再差,又能差到何处去?

  吾只是担忧,汉人被我等诸族压迫许久,如今贸然让其入军掌兵之利器,待其人数众多形成大势之时,可会不再听吾等之令,反奴役我等?”

  “是啊,独孤落主所忧之事不无道理,大魏责罚与否,对我等已不甚重要,只是这汉人入军掌兵,我等还是得从长计议。”

  “不错,大魏那边压迫我等如此,大可不必理会,可这汉人,诸部向来禁其掌兵,肯定是有甚么原因的,我等可不能贸然行事。”

  “恩,刘落主所言不差,虽说让汉人入军能壮大我独孤一部,但这也是一柄双刃利剑,用得好了便是伤敌,用不好可是会伤了自己,君不见百年前我等是如何入这中原之地的?诸位,我独孤一部已经不起大难了!”

  七八个落主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对汉人的忌惮,俨然是怕汉人入军之后会反戈一击,将他们给杀掉。

  但更多的人却在沉思着,思考着汉人从军的利弊。

  “我倒觉得,汉人入军,不是不可。”悠然间,一道不徐不缓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刘庚在沉吟。

  独孤十石闻言,登时问道:“刘落主安能确认汉人不会反客为主?”

  “独孤落主又安能确认汉人会反客为主?”

  不待刘庚答话,他旁边的刘浩大就站出来反问。

  独孤十石看着刘浩大,摇头说道:“我不能确认,但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安稳些好,大魏正等着我独孤部犯错呐。”

  刘庚闻言,也摇头说道:“非也,如今单于轻易不可出京都,诸部分撒四方,无一号令者,犹如一盘散沙,若想聚之,非得有一良地不可,纵观大魏诸郡,何处能之?

  哼,即便能聚,国主会安稳的让我们聚集儿郎吗?可若聚不得,我独孤又怎能在大魏发出声音?

  明年又该我四方之部被分散出去了吧?这年年如此,一年离两落,依我看,不出三五年,我独孤部的儿郎将遍洒大魏各处,届时再想聚集儿郎,更是难上加难。

  诸位,我独孤已前途无路,只能奋力一搏,如今可汗坐拥朔州大地,统一州之军政,正是我辈拼搏之机啊,怎能如此瞻前顾后?”

  “不错,成大事者,安敢优柔寡断,无那勇者之心?我刘元亮,支持可汗。”

  “如今实乃独孤生死存亡之际,君等不闻可汗大败柔然之时,可曾施过仙术?我现在倒觉得,可汗得之朔地实乃天意,合该我独孤当兴。”

  “刘落主所言甚合我心意,京都之时便闻可汗施得一手好仙术,此乃天示也,我独孤得此可汗,岂不为天助?既为天助,那可汗言及汉人,不知是否也是得天之示?”

  一个非常迷信的落主一手指着天,一边望向刘盛,眼中的炽热是如此的强烈,怕是恨不得让刘盛当场施展一番仙术。

  看得刘盛是一脸黑线。

  而众人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是啊,他们的可汗可是会仙术的,那么他提此一计,肯定是得天之警示了?

  念着,众人很是兴奋的看向刘盛,见刘盛单手背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们悟了。

  可汗便是可汗,我辈所忧之事,在其眼中,定是不足挂齿。

  众人不断脑补着,纷将上前奉承:“即便可汗不会仙术,那也是智勇双全之人,区区汉人,定是手到擒来,我等何惧之?”

  “不错不错,可汗如此年岁,便胆识过人,我辈之人,又岂能畏首畏尾?”

  “成则独孤大兴,不屈他人之下,不惧魏国强兵,或可立国,即便败了,我辈又能差到哪里去?我刘浩大任凭可汗指使,无怨无悔。”

  说着,刘浩大猛地转身,朝刘盛单膝跪地,大呼:“望可汗,兴我独孤!”

  众人一看,心中大呼,厉害厉害,我辈不及也。

  刘庚眼眉一抬,三步踏前,立于刘浩大一旁,‘嘭’的一声,如其一般单膝跪地:“望可汗,兴我独孤!”

  那落主与胡落主等人对视一眼,纷将一笑,大步上前,来至刘庚身后:“望可汗,兴我独孤。”

  ???

  这啥情况?

  刘盛有点懵,他为了这事,可是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貌似,用不到了?

  一个仙术就妥妥的完事了,早知道这样,他就直接搞神棍把式了。

  想了想,刘盛挺直身子,摆手道:“诸位请起,莫说我得天示,便是无有,尔等也不必担忧,我独孤部乃度辽将军之后,与汉人无异,只是常年游牧,忘了汉礼。

  为了我独孤之将来,尔等日后定要寻回祖礼,善待他人,唯有如此,他人才会善待我等,为我独孤效力,反之,则会引起他人仇怨,正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尔等谨记。”

  众人闻言,起初还有些不适,但听到这是为独孤部的将来,也便忍了下去,大呼:“落下谨遵可汗之令!”

  “落下谨遵可汗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