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妥协了，仰了仰头看她，唇边努力勾勒出一抹笑容：“好。”

  “我等你回来。”

  叶离初眉眼长的好看，就算遮住了半张脸，皮肤苍白，也能从面具底下窥见一二，他目光轻柔，笑容极浅，就这样静静望着黎落，竟生出一丝恬淡雅静的意味来。

  触及他柔和平静的目光，黎落说不上到底什么感觉。

  他答应了，不闹了，语气听起来明明是那么乖，脸上明明带着笑，她却开心不起来，可能有时候笑容也会骗人，传达的尽是苦涩吧。

  扶着他倚得舒服些，黎落蹲在他面前叮嘱他：“你在这里藏好，我走了。”

  “嗯。”

  将他的笛子放在他手边，黎落站起来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扯了扯脏兮兮的衣服，又抓了几把乱糟糟的头发，确保自己看起来的确狼狈不堪，像个家道中落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落魄公子。

  这落魄公子怀里揣了几块碎银和个把价值不菲的装饰品，朝有人声的地方去了。

  街上一如昨天白天，一派和谐热闹的场景，尽管换了装扮，黎落仍心有余悸，提心吊胆地不敢放松警惕，就怕下一秒街上这些淳朴亲和的人突然露出嗜血残暴的面目对她群起而攻之。

  她小心谨慎地注意着四周，发现街口的必经之路上有个浑身灰扑扑的老乞丐，身子瘦得几乎能看到皮下的骨头，他弓着腰跪坐在地上，两只手又瘦又脏，瘦削的指头微微蜷着，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不住地爬着朝路过的行人哈腰求赏钱，蓬乱的头发下面眼皮惨兮兮地耷拉着，但是黎落分明瞧见他那双眼睛贼亮，透着一股子多年摸爬滚打的精明劲儿。

  黎落饶有兴趣地看着，那老乞丐看人很准，他拦住的人无一落空全都会给几个赏钱，更有甚者会给他一小块碎银子，有时候他冲上去的力气过猛，蹭到了某些“好心的善人”，还能“一不小心”顺下来点什么东西。

  看了一会儿，等到人流量少了点，黎落随意抓了两下头发，若无其事地朝他走过去。

  一团黑影一个不小心扑到了她身上，几乎同时，那团黑影连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小人该死！不小心冲撞了——”

  他突然噤声，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黎落。

  再锐利的鹰也有看岔眼的时候，滑溜的泥鳅也有被捉的那天。

  黎落瞥了一眼那只被她按在腰间的手，用空着的手在脸前挥了挥，语气是再正常不过的调侃：“别那么猛地抬头嘛，你头发里的灰都飞我脸上了。”

  挥走眼前乱飞的灰，黎落勾唇，意味深长地朝呆若木鸡的老乞丐挑了挑眉。

  老乞丐从失手的冲击中回过神，干瘪枯瘦的手闪电般果断抽回，眼神躲闪。

  黎落笑眯眯地打了打手，语调欠揍得很：“麻烦您跟我走一趟？”说完，也不怕他不来，没有等他跟上来便自顾自地拐到隐蔽的街角去了。

  她刚站定，转头一看，老乞丐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出现了。

  黎落暗笑，果然，人在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最容易被拿捏，她虽然逮住了他，但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倘若他缓过劲儿来断然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走到跟前，不等他发问，黎落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直接开门见山：“做个交易怎么样？”

  就算他反应过来她威胁不了他又能怎么样？碎银比铜板值钱多了，金钱的诱惑有几个人能抵挡？如果有，那就是摆在他面前的钱还不够多。

  “什么交易？”老乞丐眼神亮了一下，伸手去接。

  “别那么着急，”黎落把银子收回：“先等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