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细微的颤动让黎落如梦惊醒，迷蒙的杏眸瞬间格外清明，她不确定地盯着面具下那双紧闭的眼睛，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是她的错觉吗？刚才楚篱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楚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回应她的只有干柴燃烧的声音。

  她声音软下去，轻得像哄小孩子：“别睡了楚篱，听话，你都睡了好久了。”

  “……”

  叶离初睫毛都没颤一下。

  黎落望着他的反应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失望归失望，这不过才试了一次而已。

  偏了偏头，黎落发现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近昏黑，她微微吐了一口气：“楚篱你看，天快黑了，不知道昨晚那些人会不会找过来。”

  叶离初没有反应。

  掌心里捧着他的手，黎落复垂首看向他，他的手心熏出了些薄汗，湿热的潮气浸润得他掌心里本就不多的软肉又嫩又软，黎落一下一下地轻轻戳着他温热的手心：“要知道，我还没有报恩呢，你要是再睡下去，我可就不管你了，等到明天天一亮，我就丢下你一个人离开，到时候你想找我报恩都找不到了。”

  “……”

  黎落盯着叶离初依旧紧紧闭合的眼睛有些挫败。

  可能刚才真的只是个错觉吧，也许他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

  突然，“噼啪”一声，火堆里发出一声突兀的清晰的脆响，是一小截木柴烧裂的声音，黎落看过去，火堆烧了很久，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加上屋外气温降低，屋里没有原先那么暖和了。

  虽然她抱的柴够多，但是也不够用一个晚上的。。

  小心地放下叶离初的手，黎落到火堆旁添了些柴，盘算着等火势涨起来之后再去捡些。

  叶离初的手指在她放下后的瞬间又微微动了一下，极其细小的颤动。

  黎落一边往火堆里加着柴，一边绞尽脑汁地跟叶离初说着话，想到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自己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叶离初半昏半醒间，只觉得一句模模糊糊的“我原谅你了”飘进耳朵，声音是那么模糊，那么轻，空灵得几乎下一秒就要破碎掉，却在他脑海中不间断地来回飘荡冲撞，冲击着他的大脑和耳膜，直至声音越发清晰。

  是什么？

  什么原谅？

  谁原谅谁？

  到底是什么！

  他着急地想要睁开眼睛捕捉这道声音的主人，眼皮却仿佛压了千斤重。

  谁在说话！是她吗！

  他体内的血液几乎焦灼到沸腾，胸腔中好似有一头暴躁得来回走动的凶兽无形中被牢笼牢牢地困住了。困兽犹斗，在他的胸腔里竟发狂般地横冲直撞，焦躁地叫嚣着想要冲出来。

  恍惚间，冷风灌进来了一瞬，终于安静下来了，所有的声音渐渐飘远，开门声，关门声，还有，越来越淡的脚步声……

  别走……

  落儿，别走……

  “落儿！”猛地睁开眼睛，叶离初喘着粗气，瞳孔扩得很大，双眼被焦躁烧灼得通红，每呼一口气肺里都跟被烟熏了般烧疼得厉害。

  待到视线终于慢慢聚焦，首先入眼的是破庙里那个缠绕悬挂了许多蜘蛛网的破旧房梁，除了他，屋里空无一人。

  是梦吧，叶离初不由得苦笑，一个美好又荒诞的梦。

  稍稍侧过头，他的目光穿过那簇安静跳跃的火苗直直望向那扇掩实的门。

  她走了吧。

  他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