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不可描述。

  一战罢了，杨弦抱着林秋水调转了位置，喘息着歇息。

  林秋水明显觉查出杨弦心情不爽，善解人意地替他分忧：“阿弦有什么烦心事吗？你若是心情不好可以说给我听。”

  听到烦心事，杨弦更烦了，白天黎落掐他桃花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他恨不得现在、马上一脚把她踢出府去，但是他再烦头脑也没昏到把这些事情讲给林秋水听，毕竟林秋水再怎么着也算是他养的半个小妾，哪有跟自己小妾抱怨没钓到别的美人儿的道理。

  许久不见杨弦回答，林秋水在黑暗中抬起头，一双眸子水盈盈地锁在了杨弦朦胧的轮廓上，轻声道：“是因为府上那两位姑娘吧，她们给阿弦惹不痛快了？”

  杨弦没说话。

  林秋水话头刻意停顿了下：“看样子是了。”

  她把脸颊趴在杨弦胸前，轻轻蹭了蹭，声音里有几分委屈：“若是我说我不喜欢她们，阿弦肯定会怪我小家子气了吧。”

  她小声道：“可是，我爱你，我舍不得你被别的女人抢走，尤其是……黎落姑娘还在你面前有意无意地做些举动来吸引你的注意……”

  她把黎落拎了出来，还捎带上“举动”两个字，刚巧就戳到了杨弦的点儿上，一直没反应的杨弦哦了一声问道：“怎么说？”

  “今天午膳时候的事在府上传开了，我全都听说了，我也是女人，怎么会不明白她那些小心思呢。”

  传没传开不知道，反正杨弦听进去就行了。

  杨弦挑了下眉梢：“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睫毛上下扫了扫，林秋水眼睫毛就湿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她略微哽咽着：“我知道我应该大方一点，不应该自私地霸占你的全部，可是……像她这般聪慧的女子，你若是真的喜欢上了，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温热的潮意刷在杨弦胸前的皮肤上，叫杨弦有一丝心软，他抱着她柔声哄着：“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放着你这样温柔体贴的绝色佳人不要，要她？”

  可能是人生三大错觉定律谁也逃不过吧，听林秋水这么一说，杨弦竟也觉得黎落做出那些事古怪的很。一想到她居然是在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杨弦对她的厌恶便更上了一层楼，抚摸着怀里的人光滑的背，忽然一个绝妙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了。

  他故作嫌恶道：“亏我还看在小蝶姑娘的份上收留了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心机竟然如此之深，尽做些勾引有妇之夫的恶心事儿，我杨府岂能容忍这样品行不端行为孟浪的女人。”

  此话正合了林秋水心意，她抽着鼻子问他：“阿弦要如何？”

  “我自然是不想再留她在府上，可是……”杨弦想到什么般叹了口气，为难道：“今月是祭祀月，先祖一向教育子孙大慈大悲，与人为善，我不好将她扫地出门。”

  林秋水也叹息，不经意地低声露了句：“其实黎落姑娘本性不坏，要是能有人能好好教教她，帮她改邪归正做个良家女子就好了，阿弦你就不用这样为难了。”

  沉默了片刻，杨弦轻轻抬起林秋水的下巴，说道：“反正近来她也离开不了杨府，不如邀她去你那儿吧，你们俩朝夕相处相处一段时间，我相信和你这样体贴善良的人待在一起，潜移默化下她总会发生些改变。”

  像是提议又像是不容置喙的决定，林秋水面露难色：“可是，小蝶姑娘那儿……”

  “她那儿有我呢，再说了，不过是与你相处几天，难不成你还会欺负她不成。”

  就这样，黎落往后的日子在他们有商有量的寥寥几语中愉快地定了下来。

  达到各自目的的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又折腾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黎落的东西就被挪到林秋水那儿了，彼时她正在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叶离初教人认字，中途有个小厮跑到她身边说杨弦有事找她把她叫走了。

  被小厮带到林秋水房前时她还有些疑惑，想到杨弦与林秋水的关系，那他待在林秋水房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没有多想她就进去了，哪知一进去，门就被关上了。

  等丫鬟们都出去，林秋水晃着妩媚的腰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黎落，痛快舒畅得轻笑出了声，她捂着嘴笑：“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啊？”

  到了这个时候，黎落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慌，撑着坐起来，她仰着头看着小人得志的林秋水，语气轻快地问候道：“没死啊？”

  呵，果然，和林秋水重逢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个比较适合。

  林秋水的脸蓦地一沉，好一会儿才阴笑着盯着她回她：“可不是吗？失望吗？”

  “意料之中，”黎落无所谓地耸耸肩：“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祸害？”林秋水像是听见了个新鲜词，屈尊蹲下去掐住黎落的脸颊，盯着这张她做梦都想撕碎的脸，狞笑道：“你说我是祸害？你一个老是坏人好事的惹事精好意思说我是祸害？”

  “放手。”黎落忍不住皱眉。林秋水手劲儿很大，指甲又尖，她感觉自己的脸被掐破了一样生疼。

  看见黎落皱眉，林秋水眼中莫名浮现了一丝兴奋，嘴角咧得更开了，落在黎落眼里只觉得她像个变态一样，别提多渗人了。

  林秋水嘿嘿笑了两声，指甲没有放松一丁点儿：“这就嫌疼嫌不舒服了？你这算什么呀？你有我疼吗？”

  她笑容慢慢敛起来：“你知道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当街辱骂的耻辱吗？你知道我沉入湖底濒临死亡时有多绝望吗？你知道硬生生把自己身上抓的血肉模糊是什么滋味吗？”

  她拽住黎落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扯，一手还掐着她的脸不让她动，恨声道：“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在那里了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正痛痛快快地快活呢。”

  黎落被她拽得眼前一黑，疼得猛抽了一口气。

  妈的……

  目光渐渐重新聚焦到林秋水脸上，只见她已经收敛了弥漫的恨意，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俯视着她：“幸好老天爷怜我，让我沉到了一片乱石堆里，让我有机会用利石割断了绳索，还让我在这里碰见了你，你说，命运是不是就是这么神奇？”

  黎落脸疼，闭着嘴巴不肯说话，林秋水目光一沉，用力掐着黎落的脸颊，讽刺道：“哑巴了？”

  她力气大到黎落的骨头受不住，只能被迫张开口，林秋水这才满意地欣赏着黎落死命瞪着自己的表情，心里不知有多畅快。

  “你不是牙尖嘴利吗？这会儿怎么不还嘴了？”

  妈的，有本事你就松开，我骂到你祖宗十八辈不带重样的！黎落狠狠地瞪着她，脸被她牢牢制在手里，嘴巴不得已张开，整个人显得既狼狈又屈辱。

  她这种被死死压在脚下想反抗反抗不了的样子着实让林秋水心情大好，最后林秋水宽赦她般扯着她的头发一把将她甩在地上自己优雅地站起身。

  黎落摔得胳膊发麻使不上劲，索性也不起来了，想着倒省的待会儿再被这个疯子甩来甩去了，她用舌头顶了顶疼过劲儿的脸颊，咬了下酸疼的牙床，毫不留情地讽刺到：“老天爷怕是瞎了眼，把好生之德全用在畜生身上了，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个词，你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为了你那点可怜的高傲和自尊，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你恶不恶心！”

  操，特么的。

  身上捆得死紧，脸上和头皮都火辣辣地疼，黎落直想把所谓的老天爷一块骂了。

  老双标狗，若说老天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眼的时候全看林秋水了，闭眼的时候全给她了是吧！她今天要是死在林秋水手上了，变成鬼也得搅得她林秋水一辈子不得安宁！

  林秋水越听脸色越沉，原本春风得意高高在上的眼神霎时间恨意丛生，她死盯着黎落的脸，话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黎落恶心得眉头直蹙。

  有毛病？又不是我把你沉湖的。

  “少在这给我装什么受害者！你的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到底有没有仇，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些话似乎彻底激怒了林秋水，她发了疯一样扑上去掐住黎落的脖子，双眼凶光毕露，愤怒叫道：“你这个贱人！怎么没关系！你抢走了王爷！你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一辈子！你怎么敢说没关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如此凄惨！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去死吧你！”

  她死死地掐住黎落的脖子，很快黎落就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强烈的求生的欲望再加上林秋水的泼脏水，她一时间气血直冲头顶，这么多天受苦受难积累的愤怒、委屈、怨恨和疲惫一下子一并爆发了，她脑袋一激，什么也不管了，直接蜷起脚一脚将林秋水踹翻在地：“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我抢走叶离初了！你有种！你有种你他妈拿着你的爱情去把他抢回来啊！你抱着你的小命替他去死啊！我毁了你的一切你找我报仇？我被毁掉的一切我他妈该找谁报仇！你不是恨死我了吗？你来啊！你他妈今天不弄死我下回我就弄死你！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妈的！

  黎落就不明白了，她这一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把她送到这里来，要让她承受这么多痛苦和折磨，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让二老拥有一个开开心心的晚年，她只想组建一个普通平凡的家，很过分吗？很十恶不赦吗？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这里的生活，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到头来，全他妈是假的！

  凭什么！

  她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可为什么这些“恶鬼”就是要死缠着她不放！

  骂完，黎落喘着粗气眼神毫不避讳地恶狠狠回瞪着瞪着她的林秋水：“我告诉你林秋水，你要是喜欢他，你大可以回去找他，我绝对不拦着，别再跟条疯狗一样死咬着我不放。”

  其实黎落在骂完发泄完之后就没有方才那么激动了，紧绷的腰板也微微松懈了一点，但是情绪的余韵还在，说话的口气就不是很好。

  林秋水自然是听不进去黎落说了什么，但是纵使她再愤怒，如今被那一脚踢得半天起不来，只能用眼神狠狠剜着黎落。

  双手虚捂着肚子，她一说话就疼得抽凉气，却仍然固执地颤抖着反驳：“你……说的轻巧，只要你活着一天，王爷永远都只会……跟在你身边。”

  “你……！”

  简直不可理喻！

  黎落不觉被她气得有些头疼，她觉得林秋水脑子真有病，还病的不轻：“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说他只会跟在我身边？他在哪儿呢？你说啊？”

  林秋水躺在地上讥诮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

  黎落简直被气到没脾气：“行，你知道，那你说，那你说他人呢？”

  林秋水不甘心地咬着牙，嫉妒和恨意几乎从身上溢出来：“他不就睡在你床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