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见她如此不依不饶地追问，暗道大概率是少女怀春，她不想牵扯进任何人的爱恨情仇，尤其是皇家人。

  她当即回道：“他帮过我，我答应他替他做事，要真说关系，我顶多算他半个下属。”

  “真如此？”白慕慕显然不怎么信。

  试问杀生阁哪个成员不是九死一生才得以追随阁主左右？怎么单单就她这般特别？

  “据我所知，阁主一向不喜欢与旁人牵扯，他为什么要帮你？”

  黎落咋舌。

  是他帮的我，你倒是问他去啊，问我干什么？

  不过她现在受制于人，她得有礼貌，她得微笑：“我也很是惶恐很是受宠若惊呢，但是转念一想，阁主行事肯定自有他的道理，哪是我能随意揣测的，你说是吧？”

  白慕慕抿着唇又不说话了，就这样目光怪异地盯着黎落看。

  被人看看倒也没什么，又不会少一块肉，不过此情此景黎落略微有点尴尬，她身体动不了，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跟躺尸一样，要命的是手脚躺得乱七八糟，姿势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为了不被当成猴子看，她不得不打断白慕慕的探究：“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能先把我放开吗？我这姿势着实有点……咳，不雅。”

  白慕慕瞥了一眼她的姿势，手一挥，不知道往她身上撒了什么东西，很少，若不是黎落看见了她挥洒的动作根本发现不了。

  怪不得无声无息地就给我下了药，黎落啧道。

  这东西见效还挺快，她马上就感觉到力气一股股地回到身上了。

  白慕慕满脸冷漠地看着黎落动弹着手脚，边转身出去边丢下一句：“你老实在这里待着吧，明天会有人来教你……”

  “嗯？”黎落力气不是那么足，正微微试着抬胳膊抬腿，全心都放在感受力气回来多少上了，没有听清她最后几个字，眼看白慕慕推开门，她没有办法追上去，就在后面出声问道：“刚刚你说教我什么？我没有听清。”

  不知道白慕慕是不是不想理她，她连头都没回，更别说回答了。

  不过，第二天黎落就知道白慕慕当时说的是什么了。

  她看着眼前一举一动尽显撩拨之意的貌美女子，简直羞恼至极：“出去！”

  叶清欢他竟然！让她学那什么……勾栏之术！

  “让你出去！听见没有！”

  那女子被吼了之后手指紧紧地揪着衣角，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诉满了委屈，无辜又可怜：“黎姑娘……”

  黎落被她叫得心尖猛地一颤，直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她发觉那女子脚下微动，吓得立马逃离她几步远，远远地戳在门口指着她脚下：“就站在那儿别过来！你不走算了，我走，我去问问阁主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别跟着我！”

  说完，她仿佛后头有什么豺狼虎豹追似的赶紧跑了出去，心里不住地骂着叶清欢这个无耻之徒！

  现在想起屋里那个我见犹怜的女子她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是贬低人家什么的，只是她真受不了学这个。

  大殿内，叶清欢今日穿了一身张扬的红衣，这是他在杀生阁素来的习惯，许是怕冷，外面罩着一件白狐狸毛的氅子。

  他懒懒地斜靠在王座之上，斜睨着底下满脸羞愤的女人，明明是跑过来质问他的，现在却只是憋屈地瞪着他没发火。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精巧的短刀，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了？今日的内容都学完了？”

  黎落憋着一肚子气，不过今天叶清欢的模样似乎和那日在山寨上的鬼魅人影完全重合了，因为知晓他冷血的手段，她才忍着不敢轻举妄动：“你让我在这里学习勾栏之术？”

  叶清欢：“哦，多学一门本事不是挺好的，”他语气淡淡，施舍给她了一个正眼：“你这个时候跑来我这里，莫不是要给我展示一番你修习的成果？说吧，需要几个男人配合？”

  黎落一下子被他的话轰得脑袋瓜嗡嗡直响。

  她不禁仔细看着王座上那个神色有些冷淡的男人，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真的是叶清欢吗？

  尽管知道叶清欢绝不是表面上那种清朗男儿，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她一再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放平缓，对叶清欢说道：“你若是想让我学门技艺傍身，我可以学别的，我不怕吃苦受累。”

  叶清欢忽然从王座里站了起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行至黎落身边。

  修长的食指轻挑起她的下巴：“不用你学别的，”他饶有兴致打量着黎落脸上忍耐克制的表情，继续道：“我只想让你学这个，我还要你给我好好地学，什么时候我觉得你学好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杀生阁，开始下一步。”

  他收回手指，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兴味的神色收敛了一些，声音也变得稍冷：“否则，你一辈子都得困在这里，日日修习，永不停息，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还有，你别忘了，是你自己答应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既然我已经帮你从王府逃了出来，就没有你反悔的机会了，懂了吗？”

  这一刻，黎落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愤怒的心情，她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选择求助叶清欢，他明明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逼良为娼，他居然也做得出来！

  叶清欢看得出来黎落眼底快要喷出来火的愤怒，不，应该说惊且怒，她大概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之间他性格变化得如此之大，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从他决定带她到杀生阁的那刻起，他就没想过再在她面前伪装了，她说过会听命于他，就一定会听，也必须得听，既然如此，她不过是他手底下一个供他随意调遣的狗，有什么资格让他为了她委屈自己装成那个温和有礼的人？

  不再跟黎落多说，也不屑于欣赏黎落能怒到什么程度，叶清欢直接越过她朝大殿外走：“现在还不到你休息的时候，给我回去继续学，等我晚上回来验收。”

  随着他离开，殿内所有在一旁候着的人都紧随其后离开了，独留黎落一个人迟迟难以从压顶的羞辱中缓过来。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白慕慕微微侧了一下头，回眸深深地看了黎落一眼。

  叶清欢说的话还在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

  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为什么？

  她都这样不听话了，为什么不是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