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皇帝中毒夜审兰妃
作者:墨雪千城      更新:2022-05-19 09:01      字数:10153
  寿康宫

  殿中寂静一片,太后面色苍白,虚软的斜靠在临窗的贵妃榻上,以手支颐半眯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薛嬷嬷递来的羹汤。

  许是上了年纪,如今的精神大不如从前,又兼云英和裴依依相继出了事,她突然生出了一种空前的无力感。

  那一天,她与俪山大长公主密谋良久,就是想借着俪山大长公主的手,除掉裴凤祈,不想俪山大长公主那个老东西野心更大,二王拜寿竟带了人马过来,这根本就是想直接谋反,好在,她早有准备,二王被抓,她可以全身而退。

  看来裴凤祈处事真是越来越老练了,他不仅没死,还趁机消了藩,在皇上面前立了大功,揽了大权不说,他这个太子已然成了朝臣和百姓心目中未来的一代仁君。

  想想,她实在觉得头疼,还有那个叶画,她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屡屡利用太皇太后叫她下不来台,偏偏现在她还有求于她,想着心里甚为憋闷。

  她有些不耐烦的挥一挥,薛嬷嬷赶紧放下碗,走到她身后替她揉揉额角道:“太后莫要太过忧虑,安乐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就见叶画走了出来,太后立刻睁开眼,薛嬷嬷扶住她起身,她急忙问了一句:“依依她怎么样了?”

  叶画恭恭敬敬的回道:“安乐公主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没有大碍,休息一两日也就好了。”

  太后拂拂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过……”说着,颔首看了叶画一眼,语气颇为严厉道,“下次可不能再让那小貂儿乱窜,这一次害了依依,下一次还不知会害了谁。”

  “孙媳知道了,孙媳会看好赤焰的。”叶画静静的回看了太后一眼,只见她一脸失血过多的样子,她心中便有了数。

  太后点了点头,收敛了严厉之色,又变得温和道:“你也不要怪哀家为难你,这实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哀家不敢掉以轻心。”说话间,还甚为慈祥的握了叶画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是太子妃,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更应当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的一言一行。”

  “孙媳谨记太后的教诲。”

  “算了,不提这些事了。”太后携了叶画的手坐了下来,又问道,“哀家问你,依依的心悸之症可有什么去病根的法子?”

  叶画摇头道:“安乐公主是胎里带来的病,想要去病根很难,孙媳也没有办法。”

  太后眸光一暗,垂首略略沉吟,叹息一声道:“这么多年了,也实在苦了这孩子,太子妃,哀家记得你好像与神医薛痕有交情,不知能否请他来为云英和安乐瞧瞧?”

  叶画突然听到太后提起薛痕,她心里一恸,自从那一天,她再了没有去见过他,有关他的身份,她现在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甚至连凤祈面前也没提,她答应过八哥,也与薛痕有交易,她不能现在就让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更不可能为了太后请他来,况且她与他现在只有尴尬,她也不愿去见他。

  她推辞道:“太后明鉴,孙媳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请得动神医。”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紧接着问道:“就算你不能请他来,那可否去梅林帮哀家传个话,他要什么条件哀家都答应。”

  “太后,你实在太高看孙媳了,梅林机关重重,自从和凤祈离开梅林之后,孙媳再无法踏足梅林了。”

  太后心里一颤,疑惑道:“听闻你跟他学了医术,难道就没有一点师徒情份?”

  “那也不过是方便照顾凤祈罢了。”叶画轻轻叹息了一声,“为了请他给凤祈医治,孙媳和绒绒姐站在大风雪中等了三天三夜,差点连命都丢了,若不是在里南曾跟神医有过一面之缘,孙媳就算等死在那里,也未必能请得了他。”

  叶画这一番话,说的太后无法再问,人家请一次神医差点死了,她总不能逼着她再冒死一回吧,不过,她很怀疑叶画根本就是故意推辞。

  怨只怨从前她与她关系交恶,怎想到还会有想要求于她的一天。

  叶画起身道:“太后,天色不早了,孙媳告辞了。”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走出寿康宫,叶画心思重重,好不容易才得到怡宁的一点消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兰妃救的那位姑娘到底是不是怡宁,若是,那当时情急之下她肯定是让身边宫女冒充了怡宁,将八哥和绒绒姐糊弄了过去,对!她应该从她身边的宫女开始查起。

  她一边走一边想,刚走过栖梧宫行至那片杏林处,忽然听到一阵衣衫响动,然后传来女子的呻吟声,还混夹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她怔了怔。

  何人敢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宫中行这般事。

  珍珠和夙娘都是未嫁的姑娘,一听到声音两人都是羞的面红耳赤。

  “皇上,快离了我这里吧,奴婢害怕有人……”

  皇上,竟然是皇上,三人当即呆愣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敢放轻脚步慢慢往前走,只当没听见也没看见。

  叶画疑惑万分,皇上好像并不是个贪恋美色之人,怎么大晚上的公然和女人在这杏林里……

  难道是那个女人嘴里胡乱喊的。

  “……嗯……离不了……你这个小妖精缠得朕紧……”

  “……唔……皇上……好痛……”

  “……”

  皇上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挞伐起来。

  叶画惊了惊,果然是皇上。

  三人一心想着要赶紧离开,没想到刚走了几步远,就瞧见前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见到她身子一闪想往杏林里躲,叶画眼尖,月色下看见那人身材高壮,梳着半翻髻,是兰妃的贴身宫女瑞霞。

  叶画奇怪,这瑞霞好好的见到她躲什么?可是此刻她也不能问,只当看不见的就要离开。

  “大胆小贼,哪里逃?”忽然又是一声暴喝传来,叶画都没见到是什么人,眼睛里只看到一个骷髅似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那人就将瑞霞从杏林里拎了出来。

  那人虽然生的瘦小,力气却不小,瑞霞是被他提着衣领脚悬地扔出来的,瑞霞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被那人一脚踩住,瑞霞哀嚎不已:“六皇子饶命,六皇子饶命……”

  叶画定眼一看,这才看清原来是六皇子裴凤觞,她本不想惹事,偏偏遇到了这个愣小子,只见他冲着她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细糯的牙齿,笑的有些呆,声音还很高:“太子妃,这人鬼鬼祟祟的,我替你拿了她。”

  “太子妃救命,太子妃救命……”瑞霞唬的浑身乱颤,谁不知道这个六皇子是杀人魔头,虽然疯了,可正是因为他是个疯子才更可怕,他力大无穷,只消一脚下去,她怕要肠穿肚烂了。

  “你不是兰妃宫里的瑞霞吗?怎么躲在这杏林里?”

  “奴……奴婢……”瑞霞吞吞吐吐。

  “太……太子妃,这个人肯定想对你不利!”裴凤觞朗声说道。

  叶画额头冒汗,她想躲还来不及,这裴凤觞大声嚷嚷,皇上必然听见了,珍珠和夙娘也变了脸色,让皇上知道了她们正好撞见他在这里与人那样肯定不好。

  不过这会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叶画扯扯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来,她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原来是六皇子殿下,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回头看了珍珠和夙娘一眼,示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太子妃莫走!”裴凤觞急的一脚踏过瑞霞的身体,把她踹了个大吐血,直接就昏迷过去,他冲到叶画面前忽然一把拉住叶画的衣袖。

  叶画脸色一变:“六皇子,你放开本宫!”

  裴凤觞笑的更傻了,不仅没放开,拉住衣袖的手反而更紧。

  “大胆,还不赶紧放开!”夙娘冷喝一声,出掌就要将他击退,掌风打在他身上,他竟然纹丝不动,好像打过来的只是一阵轻风而已。

  “六皇子殿下,赶紧放了我家姑娘。”珍珠见夙娘出手竟然一点用都没有,急得脸上发汗,又恐他伤了叶画,赶紧挡在叶画面前,伸手就要去推开他。

  珍珠的手还没有碰到他,他突然松开了叶画,手里多了一个竹篾子编的绿色蜻蜓,递到叶画眼前,声音有些结巴道:“这……个……送……给……你。”

  叶画,珍珠,夙娘同时呆了呆,望着他手中的竹蜻蜓,编的惟妙惟肖,十分好看。

  叶画伸手接过竹蜻蜓,在手中转了转,那蜻蜓的翅膀像是能飞似的,从前怡宁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她望着裴凤觞,微微一笑道:“谢谢。”

  裴凤觞瘦的干巴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来,因瘦的太过,笑纹很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画儿……”皎皎月色下,裴凤祈急步走了过来,一见到裴凤觞,他似乎有些紧张,一把拉过叶画的手。

  “奴婢见过太子。”珍珠和夙娘赶紧行礼,裴凤觞则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而暗冷的光。

  “凤祈,你怎么来了?”叶画的心里定了定。

  “这么晚你还没回东宫,我一时担心就来接你了。”他的声音柔若这天空上的月光,说着,他垂眸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好像死了似的,他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画刚想回答,那女人的声音复又在寂静的夜里传了过来,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压抑,压抑的让人听不清楚。

  “不……不要……有人……”

  皇上依旧不说话,他仿佛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似的,除了欲望,他什么了不知道,只管闷声动作。

  “谁?”裴凤祈冷喝一声。

  “凤祈……”叶画脸上红了红,凑到他耳朵边嘀咕了两句,裴凤祈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还有小贼!”叶画和裴凤祈都没来得及拉,裴凤觞已经一个箭步窜入杏花林中。

  裴凤祈心里一骇,倘若父皇就这样被六皇弟拎了出来,岂不圣颜尽失,不仅如此,到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不过,今晚这事实在蹊跷的很,这瑞霞为什么要躲在杏花林,父皇那样的人怎么会饥渴到和人在杏花林里做出这等事来。

  “画儿,你赶紧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叶画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一声恐慌的尖叫:“啊!”

  叶画和裴凤祈深感不好,裴凤祈来不及多想,转身入了杏林,当他看见皇上时,眼瞳骤然凝重,而裴凤觞则站在那里瞪着两眼伸手指着那女人道:“你是何人?”

  那宫女头发蓬乱,拿衣服捂住胸口吓得瑟瑟作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上则光着身子躺在那里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裴凤祈赶紧拿衣服将皇上的身体盖好,尽管他恨这个人无情,让自己的母妃以身试毒,他心头有过一刻的犹豫,皇帝一死,他就可以登基为帝。

  但他不能让他死,因为这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这个裴凤觞到底是真疯假疯,谁能知道。

  这或许就是一场阴谋,又或许是他想多了,仅仅只是这名宫女下药想勾引父皇而已。

  ……

  逐月殿

  从灵云寺归来,兰妃就一直心慌意乱,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怡宁在昏迷之前回望她的那一眼。

  她是死了,是逃走了,还是被人救走了?

  没有答案。

  如果怡宁没有死,那她一定会恨死她这个母妃了,她会不会跑到景家去?

  她惶惶然的无法入睡,呆坐在那里,手放在浸着兰花香露的水里泡着,她想要将手中沾着的血污洗净,一回来她就洗了不知多少遍的手,还是觉得不干净,才泡在了带着香露的水里。

  她沾的是可是女儿的血啊,怡宁,对不起,母妃不是故意要下那么重的手,可是怡宁,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肯听母妃好好说话,非要闹着去见皇上。

  母妃不想害你,但母妃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啊!

  她越想心里越乱,今天情急之下她找了一个叫四儿的宫女冒充了怡宁,她这人做事不喜欢留有后患,原准备弄个意外让四儿跌落山崖,谁曾想皇上跑到灵云寺去,皇上一去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不仅没有机会解决四儿,还害得她成了残害女儿的刽子手。

  忽然,季德海慌里慌张的推门跑了进来,焦急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怡宁,难道怡宁跑回来了?”兰妃害怕的浑身一抖,起身起不小心带翻了脸盆,“哐当”一声,脸盆滚了几个圈,水溅了一地。

  “不是,不是公主,是皇上,皇上出事了。”

  “皇上能有什么事?”兰妃的心定了定,只要不是怡宁回来,她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四儿用春药去勾引皇上,结果害得皇上昏死过去,这会子都不知道有没有醒来。”

  “什么?”兰妃心头涌起一阵凛冽的寒气,她瞪大眼睛看着季德海道,“那个贱婢怎么敢去勾引皇上?本宫不是让瑞霞去解决她了吗?”

  季德海神色慌张道:“瑞霞这会子早被太子的人押走了,还有四儿也被看押起来,这会子勤德殿已经闹翻天了。”

  “这还了得,本宫要立刻去勤德殿看看。”

  兰妃心底一颤,强烈的恐惧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四儿和瑞霞都落到了太子手里,这还能有好,一旦审出了怡宁之事,她要如何解释,她立刻命人进来帮她穿戴好衣服,收拾了恐慌的心情,急忙忙的赶往勤德殿。

  勤德殿外已被御林军死死把守,整个宫内如白昼一般,兰妃正想要进去,侍卫却拦着不让。

  兰妃又急又怒,正想强行闯入,却见皇后从里面步履缓慢的走了出来,皇后素来喜形不露于色,一派淡泊模样,这一次却满面怒容,阴沉沉的盯着兰妃道:“兰妃,你好大的胆子,你身边的人竟然想谋害皇上,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皇后你这是欲加之罪,臣妾从来都是以皇上为重,怎会谋害皇上?”兰妃表面强作镇定,心里却虚的要死。

  “那本宫问你,四儿是不是你的人?”

  “是。”

  “瑞霞是不是你的人?”

  “是。”

  “这两个人一个在杏林下药谋害皇上,一个在杏林鬼鬼祟祟,还都被六皇子捉了个现形,你不要告诉本宫,你这个做主子的什么也不知道!”

  “臣妾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兰妃信誓旦旦,一张柔美的脸庞布上寒冷的笑,“皇后若想借此诬蔑臣妾,臣妾定不敢受。”说完,无比哀伤的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凄苦叹道,“孩子,母妃怕是保不住你们了,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害母妃了。”

  “兰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绝不会诬蔑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皇后眼眸中敛着寒气,幽深的难以探及其深浅,她幽幽冷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不是兰妃你心虚了,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

  兰妃正要反驳,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二人赶紧过去行礼,太后眼光凌厉的从皇后和兰妃脸上扫过,声音冷沉道:“你们两个在这里争执什么?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恭敬回道:“御医说幸亏抢救及时,皇上并无大碍,只是这会子还昏迷不醒,太子妃正在为皇上施针灸之术。”

  太后舒了一口气,捻了捻手里的一串佛珠,双手合十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问道:“哀家恍惚听闻是在杏林出的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太后心里很是担忧,她倒不是担忧皇上,她担忧的是皇上又去了栖梧宫,还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

  如今云英又残又丑,皇上还会惦记着她?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坏消息,云英肚子的孽种好不容易没了,她害怕皇上会头脑一热再度宠幸云英。

  忧虑间,皇后已经一字一句跟她解释了一番,太后越听脸色越来越难看,严厉的冷斥兰妃道:“平日里哀家看你是个极妥当的人,怎么如今变得这么糊涂,这件事就算你不知道,你也有个失职之罪。”

  兰妃惶恐道:“太后教训的是,臣妾确实有罪,等皇上醒来,任凭皇上责罚。”

  皇后听太后表面上是斥责了兰妃,实则是有意包庇她,她的话里之意,分明就洗脱了兰妃的嫌疑,失职之罪算什么?根本动不了兰妃,她如今可是怀着双生子的人。

  她心中一声冷笑,表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太后不再多话,带着兰妃一起入殿去看望皇上。

  殿内御医赶紧行礼,太后摆摆手示意安静。

  正好叶画施完了针,几人走到床前看了一眼,见皇上还睡着,又悄悄走出寝殿。

  太后又叫出叶画问话,叶画和裴凤祈本来没有把事情闹开的意思,只是当时那个宫女惊叫一声惊动了御林军不说,连栖梧宫的宫人都听到了,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流言,消息很快就传播了出去。

  “太子妃,皇上他什么时侯能醒来?”太后走上前,怕打扰到皇上休息,她的声音放的很低。

  “估摸着一柱香的时间就能醒来了。”叶画回道。

  皇后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下可好了,皇上没事就好了。”

  兰妃心中颤然,生怕裴凤祈已经迫不及待的审讯了四儿和瑞霞,瑞霞或许不肯招出什么,四儿那个贱人肯定会招个干干净净,这下怡宁的事就无法保密了,她要如何跟皇上解释。

  “亏了有你,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太后赞叹一声,拂拂胸口,松了一口气。

  “是啊,若不是太子妃,皇上他怕就……”说话间,兰妃的眼圈就红了,她看了看叶画,声音哽咽又对着太后道,“都是臣妾的过错,幸亏当时太子和六皇子及时出现救了皇上,否则本宫的罪过就大了。”

  “哦?”太后用审视的眼光看向叶画,有意无意道,“这大晚上,凤觞跑到杏林做什么去?”

  叶画淡淡回道:“六弟是什么样子,太后你也知道,他想去哪儿还不是就要去哪儿,孙媳如何能知。”

  “是啊。”皇后脸上恢复了淡泊宁和的神情,颇为惋惜道,“如今六皇子跟个五六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自打上回为了锁住他的事皇上动了大怒,就再也没有人敢拘着他了。”

  太后眸光微闪,默默点头道:“也是,依凤觞的性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完,又问道,“对了,凤祈人呢?哀家怎么没见着他。”

  叶画如实回道:“他去审问四儿和瑞霞了。”

  兰妃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她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的感觉让她的头脑开始清醒。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慌神,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倘若看出丁点破绽,她就不战自败了。

  皇后眼尾稍稍从兰妃脸上掸过,将兰妃慌乱的瞬间捕捉到眼睛里,她没有说话。

  “哀家还以为他会守在皇帝身边呢。”太后语气幽冷道。

  叶画听太后之意,分明是指责凤祈不孝,她正要回话,兰妃却道:“太后,这后宫之事让太子审问好像于情于理不合。”

  皇后立刻反驳道:“这怎么能算是后宫之事,这是关乎皇上性命的大事。”

  太后想了想,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

  兰妃心中一急,太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按规矩,这件事也不能交由太子一人去审。”

  兰妃赶紧附合道:“太后说的对,出了这样恶劣的大事当然要由刑部来审,否则岂不成了一言堂。”

  “算你还识大体,不会一味的袒护自己身边的人。”太后曼声道。

  叶画见这二人分明是想联成一条战线,意欲带走了四儿和瑞霞,她不由的抬眸平视着太后,眼神清冽,字字清晰道:“太后和兰妃娘娘过虑了,父皇之前醒过一回,他特意交待凤祈一定要审清那四儿。”

  兰妃脸上顿生失落,太后“哦”了一声道:“原来皇帝还醒来过。”

  语毕,南宫御医就跑出来回报说皇上醒了,众人赶紧又入了寝殿。

  皇上躺在床上,一脸的苍白,嘴唇也是干涸开裂的,不过看他眼睛,里面恢复了几分精神。

  吴长赶紧端来一碗参汤,服侍皇上服下了。

  兰妃红着眼睛,立刻跪在了皇上面前:“臣妾有罪,请皇上饶恕臣妾失职之罪。”

  皇上盯了兰妃一眼,没有说话。

  他当时虽然中了毒,可也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识,那个小宫女他曾经在兰妃宫里见过,到底是这个宫女背叛兰妃,想勾引他一跃登天成为嫔妃,还是兰妃故意授意的?她如今怀孕不能承宠,未必不会让身边的人来争宠,若果真如此,其心实在可诛,竟然用了最下三滥的春药。

  太后和皇后又走上前,对皇上说了两句关怀倍至的话,皇上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二人,只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还要劳烦太后过来,儿子真是不孝了。”

  “哀家见你没事就放心了,皇上你要好好保重龙体,哀家就先回去了。”

  太后见皇上有不耐烦之意,也不便再留便离开了勤德殿,随后皇后也告辞离开,兰妃正要一起离开,皇上却伸出发颤的手指着兰妃道:“兰妃,你留下。”

  兰妃浑身一个激灵。

  皇上眼光冷冷的看着兰妃:“朕到要看看是谁在作妖?兰妃,你正好可以听听你宫里的人是怎么说的。”

  “臣妾遵旨。”兰妃此时已无退路。

  很快,四儿和瑞霞就被人带了上来,裴凤祈也一起到了勤德殿,他倒不想父皇会不顾病体亲自审问四儿和瑞霞,看来这件事令父皇很震怒。

  四儿早已把什么都交待的清清楚楚了,瑞霞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当皇帝又听四儿交待一遍,震怒已被惊疑所取代。

  他竟然听到一个惊天消息,怡宁,他最宠爱的公主竟然还活着。

  据四儿交待,她害怕被杀人灭口,所以挺而走险勾引皇上,妄图一朝麻雀变凤凰成为皇帝的妃嫔,这样兰妃就不能悄无生息的杀掉她。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四儿说她自己对皇上仰慕已久,苦求不得,有人给了她一种药,说能令皇帝爱上她,本来她并不敢用,可命在旦夕,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她看见皇上失魂落魄的从栖梧宫出来路过杏林,便起了心思,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这药竟然是要人命的。

  “兰妃,你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的声音不大,却沁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寒意。

  兰妃几乎难以动弹,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四儿身上,想不到今天她竟然栽在这个贱婢手里,她倒不知道这贱婢早就起了龌龊的心思,此刻,她恨不能将四儿剥皮抽筋,只是她不能。

  这是无法抵赖的事情,当时景子归和景苏蝉两兄妹都见过了四儿,她若要反咬四儿说谎,皇上就可以立即将景家兄妹宣进宫对质,她还是没办法找个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只要找不到怡宁,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皇上顾及她腹中孩儿定然不会杀了她。

  她眸光又投向跪在那里的瑞霞,瑞霞正好惶恐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已带了绝决之意。

  她捧着肚子艰难起身,缓缓的跪倒在地,深深磕了一个响头,泪如雨下。

  叶画确认兰妃见到怡宁时,一颗心已然碎了,如果怡宁没有遭兰妃的毒手,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在灵云寺失消了。

  裴凤祈在审完四儿之后,心里明白怡宁肯定是凶多吉少,只是这世上真有这么狠心的母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下得了手。

  他在看向兰妃时虽然面色平静无波,眼睛里却隐着一层厌恶之色。

  只听兰妃道:“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赐臣妾一死,今天在灵云寺,臣妾的确见到了怡宁,一开始臣妾并没有认出来,因为她脸上化了妆易了容,到了房间,她才叫了臣妾一声母妃,皇上啊……”她悲怆的呼唤了一声,似乎不能承受痛苦一般,两手捂住胸口,“你知不知道当时臣妾有多么的高兴,臣妾恨不能将这个惊天的好消息马上就告诉皇上,可是……”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什么?”皇上又急又怒。

  “可是怡宁说她再也没有脸见父皇,见母妃了,那些追杀她的人早就将她……侮……辱……了。”

  皇上浑身一震。

  叶画和裴凤祈对视一眼,眼里全是疑惑,这兰妃所说的动容至此,到底是真还是假?

  又听她哭道:“后来景子归和景苏蝉上山来寻什么表妹,臣妾原还想让景子归来安慰怡宁,毕竟他是怡宁的未婚夫……可是……怡宁她说她也没脸再见景子归,她宁可死也不要面对景子归,臣妾害怕怡宁真想不开,急得没了法子才想出这一招让四儿冒充了怡宁,谁料到后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又开始掩面哭泣起来。

  裴凤祈眼里布满疑云,问了一声道:“说了这么多,怡宁到底在哪里?”

  “她……她……死了……”兰妃哭倒在地。

  “什么?”叶画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可以怀疑兰妃之前说的话,可是她说怡宁死了,怡宁就真的很有可能死了。

  “兰妃,你快告诉朕,怡宁到底是怎么死的?”皇上急痛之下,剧烈的咳了起来,吴长赶紧跑过去替他拂背,叶画又赶紧倒了一盏清心茶递了过去。

  兰妃脑袋急速运转,又道:“景子归和景苏蝉走后,怡宁的情绪已近崩溃,臣妾一力劝她跟臣妾回宫,臣妾怕她伤心,说景子归肯定不会嫌弃她的,没想到她听到景子归的名字情绪失控,哭着突然从后门跑了出去,臣妾身子重,只能让瑞霞去拦她,谁……谁……知道她一脚踏空掉落山崖。”

  说着,她拿手拼命的捶打自己的胸口,哀嚎道:“怡宁啊,都是母妃的错,母妃没有照顾好你,皇上,皇上,你说臣妾如何敢告诉你,如何能让你再承受一次丧女之痛,这样的痛苦让臣妾一个人来承受吧。”

  她自说自演,从胸口捶到肚子上,只是怕伤及腹中之了,她捶的甚为轻:“若不是这腹中孩子,臣妾当时就随着怡宁一起死……了……”

  她说的极为真切,听在人耳朵里就仿佛是真的一样,皇上的眼睛已流出眼泪来,怪道当时他就觉得兰妃神情不对,眼睛也是红红的,原来死而复生的女儿又死了,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不……兰妃娘娘你说的不对。”叶画摇头说道,“那房间里带血的木棍是怎么回事?”

  兰妃骤然一抖,什么带血的木棍,她不是都让瑞霞处理干净了?

  她好不容易编的合情合理,眼瞧着都说服了皇上,怎么又跑出来一根带血的木棍?

  皇上疑惑道:“什么带血的木棍?”

  裴凤祈道:“父皇,那带血的木棍儿臣带回来了。”说完,他吩咐人去取来了带血的木棍。

  叶画又开始向皇上解释,他们上了灵云寺的事。

  当皇上看到那根带血的木棍时,满面狐疑看着兰妃道:“这是怎么回事?”

  “……呃”

  兰妃黔驴技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