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国宴上的挑衅
作者:墨雪千城      更新:2022-05-19 09:01      字数:5344
  黎明刚至,景子归就起了床,看着枕边睡的正熟的怡宁,他心里有种微带着痛意的幸福。

  轻手轻脚穿好衣服,他起床亲自去厨房替她熬了一碗碧粳粥,又做了两样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回来时,她还安静的睡着。

  他静静的坐回床榻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一双眼睛幽黑的深不见底,眼里融着一种仿若清晨照入森林里的第一缕阳光,暖暖的,却不刺眼。

  俯身轻轻将为她抿去垂落在脸上的发丝,她的睫毛那样浓密卷翘,她的小脸那样纯净美好,只是她的心却受了伤。

  他想要去帮她抚平这伤口,还有自己心里存在的那一条伤口,这都需要时间,他愿意慢慢接受一切,也愿意等怡宁接受一切。

  “子归哥哥……”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由的唇角一勾,勾出一个安心的笑来。

  “怡宁,你醒啦,快起来,我为你做好了早饭。”他笑了笑,替她拿来衣服,又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一件一件,他细心体贴的为她穿好衣服,她的小脸早已涨的通红。

  “子归哥哥,你真好。”她幸福的被他照顾着,又冲着露着淡淡一笑,“子归哥哥,其实你值得拥有比怡宁好许多许多倍的女子。”

  “怡宁,我在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他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忘掉过去好不好?我喜欢的只是有你。”

  她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心在这一刻是温暖而感动的,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要忘掉过去,否则折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她最爱的子归哥哥。

  泪无声滑落,她冲着他点了点头:“好。”

  婚后的日子,是幸福而甜蜜的,他一直都对她特别好,不仅他,整个景家人都对怡宁很好,怡宁感觉自己真是掉进了蜜罐里,所以她很珍惜很珍惜这样的日子,越是珍惜,越害怕失去,所以人就会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展眼就到了乞巧节,按惯例,这一晚宫里会举行一场的乞巧宴,只是近日皇上心情总是阴郁沉闷,喜怒不定,连服侍皇上服侍的得心应手的吴长也每日里提心吊胆,这乞巧宴也就无人敢提。

  傍晚,景苏蝉和怡宁约了叶画去东市逛街,街市上热闹非凡,一座茶楼前搭着高台,十来个姑娘坐在那里穿针乞巧,景苏蝉是个喜欢看热闹的,等分出了胜负方才肯离开。

  刚走了两三步远,忽然听到一个带着惊叹的轻笑声传来。

  “天!公子你瞧瞧,那里有美人!”

  三人转头一看,就看见一位身着松花色织锦长袍,生的面红齿白,眼皮带着青灰之色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叶画,细长的丹凤眼里带着一种惊艳的神色,瞧着有几分登徒浪子的形态。

  “果然是个绝色美人。”男人摸着下巴,意态邪浪的笑了一声,毫无顾忌的缓缓走到叶画面前,又笑道,“本公子所认识的女子无人能及这美人的一根睫毛。”

  “好个大胆的狂徒!”景苏蝉一见那人色眯眯的盯着叶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揍他一顿,拳头刚伸出去,被那男人一把接住,那男人又笑盈盈的看了一眼景苏蝉,又笑道,“乖乖,又是一个小美人,今晚本公子可真是艳福不浅。”

  说完,就伸手想往景苏蝉的脸蛋上摸一把。

  怡宁正要说话,一看那男人身边站着的一位壮汉顿时惊呆在那里,脸色灰败。

  那壮汉正色眯眯的盯着她,喉咙里竟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叶画觉得这壮汉有些眼熟悉,蓦地想起花魁大赛那一天,正是这壮汉揭开了怡宁的面纱,她转头看了怡宁一眼,见她满脸惊恐,赶紧握紧了怡宁颤抖的手。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调戏良家女子,放开她!”叶画对着那油头粉面的男人怒斥一声。

  “怎么,大美人,本公子没摸你不自在了。”那男人冲着叶画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他一笑,嘴巴就显得有些歪,他调笑道,“本公子的确是来光天化‘日’的,大美人,今晚你由你来陪本公子如何?”

  景苏蝉大怒,另一只手就要伸到腰间拿银鞭,忽然一声暴吼传来。

  “放开她!”

  “子归哥哥……”怡宁一见到是景子归来了,急忙唤了一声。

  “怡宁……”景子归喊了一声,疾步跑了过来,拳头径直就朝着这男人打了过来,这男人竟然不躲,因为他身边的壮汉已经出手,一把接住了景子归的拳头。

  壮汉嘲笑道:“这位公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说完,不怀好意的盯了一眼怡宁,大声笑道,“这琳琅阁的花魁娘子,万媚儿姑娘的滋味很销魂吧!我一直想尝尝,不如……”

  景子归气的脸色大变,不由分说,挥拳再打。

  景苏蝉激愤之下,抽出腰间银鞭就挥向那男人的脸。

  热闹的街头,因为一场混战,吓得人群四处逃散,这些人也逃的不远,只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看热闹。

  叶画看着那男人虽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日子,武功却不俗,绒绒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那个壮汉和景子归斗了几十个回合,竟然胜负不分。

  她心里一急,害怕这壮汉吵闹出怡宁在琳琅阁的事来,若一旦让人知道怡宁的过去,不仅皇室,就连景家也被因此而蒙羞。

  她从袖中取出一包毒药就要朝那男子和壮汉的身上撒去,忽然又听到一声冷喝传来:“奶奶的,竟敢欺负小爷我的朋友。”

  转头一眼,一道明蓝色光影闪过,蒋暮春已经加入了混战,他身后还跟着萧韶,萧韶眼见蒋暮春出手,自己少不得也出手相助。

  叶画眼见这些人打的昏天暗地,你来我往,她反倒没有机会下手,好在,不消十来个回合,那男子和壮汉落了下风,壮汉更是被怒火冲天的景子归一拳打掉了满嘴牙,他跌在地上,一嘴的血。

  景子归嘴角也受了伤,怡宁跑到他身边,赶紧拿帕子替他拭血,又心疼的问道:“子归哥哥,你有没有事?”

  “怡宁,我没事。”说完,又看向蒋暮春和萧韶恭手道,“多谢。”

  “八爷,这点小事何必言谢。”蒋暮春豪气的恭恭手。

  萧韶单说了两个字:“不谢!”

  那壮汉和男人一见对方人多势众,放下一句狠话:“你们给小爷我等着!有你们好看的。”说完,二人灰溜溜的逃跑了。

  两日后,北燕太子白镜泽带着他的妹妹白桃花,裴顼,带着北燕的士兵,车马队,珍宝来到大历,商谈两国结盟以及和亲事宜,北燕皇帝答应将白桃花嫁给世子爷裴顼,同时还奉上了丰厚的嫁妆。

  宫门大开,太子裴凤祈带着太子妃叶画迎接于大殿前。

  这么多天没见裴顼,叶画的内心自然激动,她的寅儿终于回来了。

  车马停下,裴顼和北燕太子下了马,两个宫女扶着白桃花下轿。

  裴顼和白桃花俱是惊喜万分,二人一见到叶画和裴凤祈,几乎要热泪盈眶了,若非顾及礼节,裴顼恨不能一头扎入叶画的怀抱,纵使他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他永远都是母后的孩子。

  在北燕,他时常会怀念小时侯被母后抱在怀里,听她唱大历名谣安然入睡,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越来越叛逆,终和母后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好在,上天又许了他一个重生,他还可以做她的寅儿。

  “画嫂子……”

  白桃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一见到叶画就扑了上去。

  “祈哥,画嫂子。”裴顼满面笑容,脸上还带着一丝旅途劳累的风尘之色,又介绍道,“这位就是北燕太子白镜泽,这位是北燕三皇子白镜明。”

  裴凤祈脸上含着客气的淡笑,大家彼此行了礼。

  白镜明的一双眼睛早就看到了叶画,此刻,他竟然无法自控的两眼又滴溜溜的转到她身上,想不到这位惊世骇俗的美人竟然是太子妃,可惜可惜,若是寻常女子,他怎么着也会搞到手。

  他在看叶画的时候,叶画也无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叶画一怔,想不到两天前在街上撞到的登徒浪子竟然是北燕三皇子,白桃花的哥哥,看来他早已先白桃花一步到达了帝都。

  当晚,一场盛宴在皇宫摆下,恰巧这也是一场国宴,不仅皇宫,就连民间也是张灯结彩,举国欢庆。

  这一场盛世国宴,从皇上,皇后,太后,太子,到王爷,皇子,太子妃,公主,以及从各地赶来的官员泱泱竟达百余人,欢声笑语,歌舞声喧。

  皇上今晚心情不错,似乎将前些日子的不快一扫而空,他身侧一左一右坐着太后和皇后,两人脸上都端着最平和端庄的笑,尤其是皇后,将雍容端庄做到了极致,当真摆足了一国之母的风仪。

  太后表面带着笑,心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再度宠幸了云英,为此,她心中羞愤难以排解,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耿耿于怀,生怕再在云英肚子里种下一个孽种来。

  更可恨的是,皇上宠幸妃子无可厚非,她竟然找不到半点理由阻止皇上宠幸云英,这让她越加烦恼起来。

  高坐之下,便是裴凤祈与叶画,叶画今天本来很高兴,可是一见到白镜明便高兴不起来,她眼光不由的望向坐在她斜对面的怡宁,只见怡宁垂首坐在那里,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若换作寻常,她是最爱说话的。

  皇上举起手里的酒泉夜光杯,杯里斟着大半的芳香葡萄酒,对着北燕太子笑道:“今日恰逢国宴,朕很高兴太子你能亲自过来与我大历商谈结盟和亲事宜,朕敬你一杯!”

  皇上一饮而尽,翻过酒杯一滴不剩。

  白镜泽唇角微微一扬,赶紧站起身来,举杯笑道:“承蒙皇帝陛下设宴款待,镜泽不甚荣幸,祝皇帝陛下福寿绵绵。”说完,也豪爽的一饮而尽,又斟满了一杯再敬了皇上一杯道,“这一杯是镜泽代表父皇敬大历皇帝陛下,临行前,父皇一再交待,要结两国秦晋之好。”

  “好好好。”皇上笑容满面,又干了一杯酒。

  白镜泽又端酒杯一一敬了太后和皇后,太子,待喝完酒,皇帝笑道:“北燕太子真是海量。”

  白镜泽笑道:“若论海量,我不及三弟。”

  “哦?”皇上嘴角含笑看向白镜明,白镜明正恶狠狠的盯了景子归一眼,又看向怡宁,他十分不解,好好的一国公主如何会落到青楼女支女的下场,看来大历不过如此,连公主也是个低贱的女支女。

  不过那个太子妃叶画当真让他瞧的心痒难耐,他这一生最好美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人,还有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辣椒,当真辣的有味,若得这两个女人,就是让他做神仙也不做了。

  想着,不由的看了看叶画,又转头看了看景苏蝉,目光中淫邪之意顿起,恨不能一时左拥右抱搂两个美人在怀。

  “三弟,还不快给皇帝陛下敬酒。”白镜泽见他眼神流连在美人身上,咳了一声提醒道。

  白镜明赶紧收敛神思,起身敬酒,又笑道,“除了喝酒,也只有箭术可以拿得出手,听闻大历太子箭术了得,不知可否比试一番。”

  裴凤祈见他得意洋洋有挑衅之意,淡淡一笑道:“有何不可!”

  “三哥,好好的你要比箭术做什么!”白桃花站起身来,喝止一声,她知道这位三哥别的不行,就有三样最行,喝酒,美人,箭术。

  裴凤祈虽然武功了得,箭术也了得,但并不一定能比得过三哥箭穿铜钱之术,而且三哥可以一次穿十枚铜钱,裴凤祈能做到吗?

  若裴凤祈输了,岂非要丢了大历的颜面。

  她不想因此让大历和北燕之间再生了嫌隙。

  “桃花,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没跟你的裴郎比,再说比箭术也可以祝兴。”白镜明斜睨着眼看了白桃花一眼,说完,又翻眼看向皇上道,“不知大历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皇上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甚好。”

  白桃花还要说,裴顼赶紧劝道;“桃花,无妨,快坐下!”

  裴顼知道论箭术或许祈哥并不在白镜明之上,但论权谋,白镜明绝不是祈哥的对手,看着裴凤祈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便知他有把握可以让白镜明铩羽而归。

  桃花是好心,但用心太过,反倒会让白镜明以为祈哥不敢应战。

  文武百官皆在此,大历的体面当然不能丢。

  只听裴凤祈淡淡问道:“不知北燕三皇子要如何比?”

  白镜明歪嘴一笑道:“射铜钱之眼。”

  “……哈哈……我当有多厉害,不要说太子哥哥,连太子妃一个女子也能比得过你。”

  景苏蝉见到白镜明早恨得牙痒痒,又见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来回不停的盯着叶画和她,更气的恨不能挖了这人的双眼,听他说要比射铜钱之眼,她立刻击掌嘲笑了一声。

  “……咳咳……”白桃花咳了两声,悄悄的拉了拉景苏蝉的衣角,“苏蝉妹妹,那可是十枚铜钱之眼。”

  景苏蝉愣了愣,方有些自悔她激愤之下把话说的太满了,囡囡箭术是厉害,可应该还没有厉害到可以一箭射穿十枚铜钱之眼。

  白桃花刚说完,白镜明又补充了一句:“一箭射穿十枚,不碰及铜钱。”

  皇上脸色一变,十枚铜钱之眼如何射穿,倘若祈儿输了,那大历的脸面不是要丢尽了,瞧着这位三皇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得意之态,他心里很不喜欢,但人家提出了要比试,他也不可能让祈儿拒绝,否则就成了不战而败。

  皇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太后只巴望着裴凤祈能输了才好,她到现在都不能放下对云挽照的恨。

  叶画心里微微犯了嘀咕,射穿十枚铜钱之眼,在她的印象里只有慕容青离可以做到,凤祈虽然箭术非凡,却并不能及慕容青离。

  裴凤祈正要说话,又听白镜明扬眉笑道:“想不到大历太子妃竟然巾帼不让须眉,要不要代夫出战?”顿一下,眼中笑意更盛,只是笑意里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自负,又道,“不过我一个大男人当然该让着女人,太子妃你若能射穿三枚铜钱,我便甘拜下风。”

  叶画看了裴凤祈一眼,示意他安心,然后坦然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