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引(7)
作者: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19 18:45      字数:2611
  那匹头狼倒被林天洛的吼声吓了一跳,继而示威般地狂叫一声,正对着林天洛坐下,双眼紧盯着他不放,也不进攻,似乎要与他打心理战。旁边的两匹狼却半眯着眼睛,正在养精蓄锐。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林天洛始终对那匹头狼保持最高的警惕。突然,那匹头狼站了起来,开始绕着林天洛打转,它走动速度不快,悠闲从容。

  林天洛被它转得有些焦躁,大吼一声,挥剑指着那匹头狼道:“有胆量你就上来,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那头狼理也不理,依旧优雅地转着它的圈,似乎把敌人弄得紧张兮兮才是它的目的。

  头狼绕了几圈,林天洛就跟了几圈,大概转了十七八圈后,那狼又走回原来的位置去了。见它又坐回那里,林天洛紧张的心情总算又缓和一些,暗暗地吁了口气。

  就在林天洛稍一分神之际,头狼突然嚎叫一声,扑上前来。林天洛吃了一惊,长剑一划,岂料那狼只是虚势一扑。林天洛长剑落空,头狼两边的狼趁隙一跃,林天洛长剑从左往右又划了回来。此时狼群只是左扑右退,右扑左退,林天洛的长剑挥剑的弧度越来越大,这就像荡秋千,荡得越高,从起点到终点的时间就越长。林天洛暗暗叫苦不迭,那群狼却乐此不疲。

  长剑如此荡了十几回,林天洛眼角余光突地瞄到后面有异动,等他反应过来,小腿上已是一痛。不及细想,长剑猛地一削,顿时血气四射,那匹偷袭的狼已经成为两截,滚下岩石,而他的小腿也血流不止。

  突然,头狼猛地一扑,冲上岩石,林天洛长剑回援不及,伸腿去踢。这下正中头狼下怀,它偏头让过,粗大的身躯一挤。那岩石顶面狭隘,林天洛只剩一条伤腿独立,被头狼轻而易举地撞下岩石。

  林天洛头脑昏热,也不敢稍慢,长剑紧紧握着,胡乱这么一斩,正巧砍伤左近一匹狼,突然左肩头一阵剧痛,已被偷袭,林天洛大吼一声,长剑向左边一刺一绞,那狼惨叫一声,退到一边,肚子上已经有了一个大血洞,而口中兀自咬着一块带着衣布的血肉。

  那群狼见他失了地利,越战越凶残,有主攻、侧攻、后备、偷袭、佯攻,花样繁复,配合默契。林天洛每杀一匹狼身上都会留下一两处伤口,他只觉血液迅速从身体里面向外流,自己的攻击力正在锐减,他估计自己已有十二三处伤了,不过还好,狼群也有四死二重伤,再干它两匹,也对得起自己了。

  就在此时,突听得一声兽吼,只觉背后风动。岩石上那匹头狼飞扑下来,林天洛右手腕一麻,长剑已把握不住,掉在地上。他吃惊不小,奋起左拳,照着头狼额头上猛击两拳,头狼吃痛不过,放开口退到一边。林天洛右手腕受伤极重,已不能抓物,待他伸左手去拾剑时,那剑早被另一匹狼刨到几尺开外了。

  他此时已全无惧意,趁着头狼伤痛之际,扑上前去,叉开五指照着它的面门就是一抓,食指不偏不倚正好挖进它的眼眶里。头狼一颗眼珠子滚了出来,痛得直在地上翻滚。林天洛哈哈一笑,坐在它身上,对着它的喉咙就是一掌,此时另匹狼上前咬住他左臀,向外撕扯。

  林天洛深吸一气,一拳挥去把那狼打脱了,另一匹狼又咬住了他的右肩,他也不再理会,大吼一声,又一掌斩在头狼的颈部,那头狼喉管破裂,惨叫声终于越来越低,眼见再也活不了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匹狼已凌空扑面而来,林天洛避无可避,被它撞得仰卧在地,那狼露着白森森的利齿,喷着又腥又臭的气体,直向他的咽喉咬来,他回过右手来撑住它的下巴,只可惜这只手已经失血得近乎麻木了,终究也只是缓上一缓而已。

  林天洛大叫道:“师姐,我下辈子再做你的师弟吧!”说完泪如泉涌,眼睁睁见那两排白牙落了下来,避无可避。

  突然,他身上一轻,接着右肩也是一轻,只听得两声惨叫声响起,身上的那两匹狼早已飞出了一丈多远。

  黑暗中,一道剑光闪烁几下,又挑了一匹狼。只听得文馨月焦急万分的声音道:“天洛,天洛,你怎么样?”

  林天洛听她声音里带着七八分哽咽,忙道:“师姐……我……我……没杀人。”说完终于昏了过去。

  文馨月心下稍慰,但剑下却毫不留情,剩下几匹狼片刻间被她扫荡干净。她抱起林天洛,只觉他浑身黏乎乎的全是血,呼吸虽稳,但虚弱得很,几处伤口还在流血,便把手帕扯成几条,帮他包扎了,一把将他横抱在胸前。林天洛昏厥无力,此时的文馨月心如刀割,哪还在意男女之嫌,就这么抱着他艰难地走出林子。

  文馨月为何能及时赶到?原来文馨月下山时就放心不下林天洛,回到乡下家中只住了两晚,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刚到半山腰便听得有人大声喊叫“捉拿叛徒林天洛”。待她看清局势,方知林天洛已被师兄弟们逼进了饿狼谷,于是冒险入谷相救,她若是再迟半步,林天洛的喉头便要被狼咬开了。

  林天洛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在一间小房间里。房里放着几样农具,想是间农舍,鼻中嗅到浓浓的药味,低头看自己身上,却见到处都敷了药,尤其右手手腕,此时是痛入心肺。

  文馨月见林天洛醒来,立即走前去扶他起身,问道:“天洛,你醒了,饿不饿?”

  林天洛一见师姐,拉着她的手说道:“师姐,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你要相信我。”于是便将那晚许常杀人之事细细说了。饶是文馨月聪慧有余,也听得紧锁娥眉。

  常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这个系铃人已死,这个铃便成了个死铃,永远地系住了。

  文馨月柔声安慰道:“师姐自然相信你,以你的性格,根本不想也不敢杀三师兄,可是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但是我相信,真相迟早会弄明白的,所以现在你先养好身体,师姐会帮你想办法。”

  林天洛哽咽道:“师姐,我……”看到师姐温暖的目光,他的眼中立时蒙出一层水雾,他知道现在最难过的不是自己,而是温和的师姐,自己又让师姐难过了。

  这农舍是文馨月的一个亲戚家,在距莫干派较远的乡下,林天洛便安心地在此养伤,文馨月则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直到他身上的伤慢慢愈合。

  可是林天洛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再也不能用剑了,甚至连写字也不能了,这几乎让林天洛绝望。剑可以不练,但书法却是他最大的乐趣,如果此生再也无法捉笔,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哀莫大于心死。草包、杀人犯、叛徒、残废,当一个男人领略到这四种感受的时候,其意志的颓败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文馨月心里的痛其实毫不亚于林天洛,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每天用左手练剑、写字给林天洛看,当她的左手剑和左手字有不小的进步时,她便借此向林天洛开导,人有左右双手,左手剑闻名江湖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