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元长剑一挥，剑光直点文馨月左肩，文馨月不敢用剑去格挡，身形一旋，避开敌剑，人已到沙元右侧，剑尖向沙元手腕挑去。沙元回手一剑，猛然一挡，文馨月大吃一惊缩剑不及，双剑一碰，文馨月虎口一阵剧痛。原来沙元故意引她来刺自己，好与她比拼内力。文馨月吃了亏，心想只要自己避让，三十招未必不能坚持下去。

  文馨月母亲见他们停了一下又打起来了，直吓得面色苍白，再往下看，那沙元一剑剑逼着女儿直刺直砍，而女儿只能逃避，每一招都差一点点就刺中她，只要稍不留神，怕不把命给丢了？乡下妇人何曾见过这么凶险的事，更何况这事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这时只听沈计成喊道：“还有二十招。”文母只觉双腿无力，二十招，二十招，月儿还要在鬼门关上跑二十个来回啊！不，不能再等了，我要阻止他们！她突然间冲了出去，大叫道：“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

  谁也料不到一个乡下妇人竟敢跑到剑气纵横的战区之内，杜玉花正想去拉她回来，只见沙元一剑平划过来，这是不慎的一剑，剑势已老，沙元见剑向文母削去，大吃一惊，略一回缩。一道银光从文母胸前划过，文母只觉胸前异样，早已魂飞天外，失声惊叫。这时杜玉花把她拉了回来，查看伤口。

  文馨月心里一震，大叫一声：“娘！”她使出全身之力，一剑向沙元剑上砍去，沙元这一击等待已久，内力吐时，双剑一交，只听一声龙吟破空，文馨月惨呼一声，虎口大裂，血一滴滴往下掉，自手腕神门穴到曲泽穴再到肩井穴，一路都是麻痹无力。

  沙元道：“你娘没事，大可放心。”文馨月再看母亲时，见她只是胸前一枚布扣子掉了下来，并无损伤。

  文馨月双目含泪道：“谢谢沙公子。”

  沙元道：“还打吗？”

  文馨月把红腰带解开，沙元大喜，暗道：终于把她征服了。只见她把剑交到左手，向沙元施了一礼，低声道：“对不起，还有十七招。”

  沙元一愣：“你会左手剑？”文馨月苦笑点头。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唯有沈计成暗喜，心道：她还要打，她还要打，为了我，为了我！

  文馨月并未专门学过左手剑，只是林天洛初学左手剑时，她为了教他练，也用左手练过几天，以期找到窍门再教给林天洛。后来见林天洛左手剑练得比自己还熟，于是停止了练习，想不到今天却要拿来对付沙元这样的高手。

  此时的文馨月体力已竭，内力已枯，右手已伤。沙元实有不忍，道：“如果你一定还要打，那……你只要接得住我五招，五招不败，我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妹。”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五招败了，便是夫妻，五招不败，则是兄妹。文馨月凄然淡笑，不做应答。

  沙元道声小心，一招乘风破浪，两股剑风直袭文馨月。文馨月人虽疲惫，但心智比先前更明晰，她知道只要横跨两步，迎剑一挡便能破解这招，只可惜她的体力有限，速度不够，这一剑贴着她的左臂刺过，她避开了，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沙元大喝一声：“波涛汹涌。”长剑流转，一时间剑气翻滚，剑下隐然有海涛拍岸之声。文馨月强提一口气，挥剑迎去，只听得“当当当当”数声响，文馨月紧咬牙关，总算保住长剑在握。

  沙元道声“好”，接着喊道：“江海倒流。”那剑底下生出一股气流，如一队彪悍的骑兵向文馨月冲击过来，文馨月连退七步，依然化解不了沙元的追击，心一横，迎剑一交，一声金戈交鸣，再一声“锵啷”，文馨月长剑脱手，掉在地上。

  文馨月脸色惨白，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剑。大厅里霎时间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所有人的呼吸都停留在这一刻，所有的人——包括沙边海——都在替文馨月惋惜。沈计成几乎不相信地看着摆在眼前的失败，道：“为什么？为什么只差两招都坚持不住？两招而已，两招而已！”

  突然大厅外的院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咦，怎么刚才还有人打斗，现在这么安静？”另一个男子声音道：“进去看过才知道。”

  厅里众人齐向外望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突然跳过高高的门槛，双眼滴溜溜地四下一轮，见众人都望着她，展颜一笑，嘴角边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接着一人走了进来，众人见他十八九岁，清秀消瘦，直鼻厚唇。他见众人都定定地看着他，不由露出怯怯的眼神。

  他们是谁？正是林天洛和齐莹两人。林天洛自被文馨月放走后，遵照师姐指示，从后山小路逃跑，只逃不得半里路便被一人拉住，一看原来是齐莹。

  林天洛问起那日她为何不告而别，齐莹道：“那日我醒来见你还在睡，不想打扰你，于是想先上山告诉沈角你的冤情，不想刚上山去就碰到外公来找我，结果也没去找沈角，只是写了几个字挂在莫干大厅上。外公说，沈角看到这几个字，肯定就不会定你的罪。”

  齐莹问他莫干山有何可去的景致，此时已入冬，许多地方都没有绿意，唯有剑池尚可一观，齐莹便死缠烂打执意去看上一看。

  林天洛拗她不过，只得带着她去。殊不知这一看反而躲过了师兄弟们的追捕。

  后来天色已暗，齐莹叫他送她回莫干派，林天洛面露难色。齐莹笑他无胆，并拍胸保证他不会有事。两人正行至门口时，正巧文馨月长剑落地。

  林天洛走进厅里，只见文馨月浑身湿透，面色煞白，精疲力竭，右手手掌满是鲜血，不由大吃一惊，叫道：“师姐，师姐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文馨月见林天洛去而复返，心中一悲，一口气缓转不过，竟晕了过去。林天洛双手抱住她，急道：“文姨，快来，这是怎么回事，师姐她怎么晕过去了？”

  文父文母早抢过来抱住文馨月，沈计成也冲过来，一把推开林天洛。林天洛一怔，旋即道：“文姨，你们快送师姐回房给她换干净的衣服，包好伤口，请个大夫来！”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不用请大夫，她没事，只要睡上一觉便好了。”

  林天洛回过头来，见一名紫衣青年持剑而立，只觉他甚是眼熟，听得齐莹叫了起来：“哎呀呀，又是你这个淫贼，你还有脸跑到莫干派来撒野逞凶？噢，文姐姐就是你打伤的。”

  林天洛见大厅里唯有他手持长剑，不是他还能有谁？眼见地上一柄剑，想必就是师姐掉下的，突然大吼一声，跑过去抓起剑来，使出一招玄猿献果，沙元身形微转，长剑一带，便化解此招。林天洛又一招神剑出炉，剑刺胸潭。沙元横移三步，用剑一磕，林天洛又一招落空。

  林天洛见奈何不了他，发疯一般，长剑抖出，又是一招神峰竞秀。沙元冷冷一笑，挥转长剑，压住林天洛的剑，让他运转不动。林天洛把剑使开，却总被沙元的剑扣压着，心下狂怒，对着沙元耳朵骤然大吼一声。这放开嗓门的朝天怒吼，其声量何其之大，沙元耳朵离得又近，登时耳膜一痛，好不难受，心下也大怒，一掌击出，打在林天洛肩上，林天洛立时倒退几步，摔倒在地。沙元兀自揉搓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