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新第一次露出满意微笑：“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吧。”

  他拿出一帖药交给柳雪：“阿雪，这个你拿着，记着，倒掉第一次的药汁，取第二次服用。”

  柳雪嗯一声：“谢谢赵先生。”

  赵世新唉声叹气，怜惜道：“我也只能做这么快了，你快回去吧。”

  三人收拾了东西，换回自己的衣服，这才准备离去。

  林欢走向柳雪，期待的望着她：“阿雪，我送你回去吧。”

  柳雪好像极不情愿，赶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林欢失望的哦一声。

  柳雪看他模样还有些内疚，似有难言之隐，但却没解释什么，绕过他出了药房，见方浩站在巷子中为难，上前问道：“方浩，你怎么了？”

  方浩叫苦道：“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没办法回去。”

  柳雪笑笑，翻开包，发现居然忘带钱包，想想说道：“我身上也没钱，这样，我家就住在附近，你和我回家去拿。”

  方浩挠着脑袋尴尬笑了笑：“那谢谢雪姐了。”

  雪姐？

  柳雪手背掩着嘴角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呢，我也就比你大一两岁而已，你就叫我阿雪就行。”

  来城里的路上林晗就一直告诫方浩到了城里尽量放低姿态，城里三教九流之人太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少，能忍则忍，小事不忍必惹大患，所以刚才方浩说话一直客客气气，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城里人怎么认为来着？山里人纯朴善良，那就摆出一幅纯朴的模样给他们看，所谓伸手不打老实人，凡事认怂，麻烦自然就少点，见着男的就叫哥，见着女的就叫姐，管比自己大还是小，方浩一直记着林晗的告诫，所以见着柳雪也乖乖来句雪姐。

  方浩老实应一声：“那我就叫你阿雪。”

  柳雪笑了笑：“走吧。”

  方浩跟着柳雪离去，身后，林欢眯着眼睛，像条毒蛇一样盯着方浩。

  柳雪住在琵琶堂不远处的一片老式小区中，这小区比较旧，基本都是在外打工的出租户住在这里，而柳雪租的是靠近街道的一栋楼，位置不太好，平时很吵闹，不过价格相对便宜，她带着方浩进家，是普通的两居室，装修得很简单，也没多少家电家具，看来条件不太好。

  柳雪招呼方浩坐下，倒了杯水：“你先喝点水，坐一会儿，我去煎药。”

  她去了厨房煮水煎药，药的味道很刺鼻，还带着一股辛辣味，味重的中药一般药效很强，都是治疗比较严重的病。

  方浩看着来回忙碌的柳雪好奇道：“阿雪，这中药味重而辛，你家有重病的人呢？”

  柳雪边煎药边随口道：“是我妈，两年前得了小病，本来也没什么，去医院多花点钱就能治好，结果她舍不得花那点钱，瞒着我强忍着病，后来病情突然加重，中医院、西医院都去了，钱倒是花了不少，可病根本治不好，连柳先生都没办法，只能住院疗养，抑制病情加重，只是我家里条件不太好，实在承受不起那高额费用，我妈就坚持不治，回家养着，赵先生也是同情我，就给我妈配了一帖中药补身养病，我妈现在完全就靠这中药维持。”

  方浩惊道：“可是中药以养身为主，无法根治，你这样拖着只会让病情越来越严重啊。”

  柳雪苦笑道：“这病花钱，也治不好，我也付不起那个费用，也没办法。”

  方浩疑惑道：“山舟市以中医闻名，医术高名的中医不少，怎么会治不好？”

  柳雪抿了抿嘴唇，失落中带着生气：“赵先生说如果是百草堂那几位亲自出手或许能想出办法，其实之前赵先生曾求他们帮忙，组织专家会诊，可是这专家会诊花的时间肯定不少，我家又不是什么高门望族，也不是大企业家，我更是连治疗费都付不起，你说没一点好处他们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没好处就不管？

  方浩无语。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百草堂那几位创始人早已不出山，几乎是半隐状态，一般人可请不动他们。

  “阿雪回来啦，”这时房间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妈，是我，你等一会儿，药马上好了，”柳雪应一声，煎好了药赶紧捧着去了房间，方浩也跟着走了进去，床上躺着一位头发半白的女子，这就是柳雪母亲章之兰，她脸色蜡黄，神态不镇，房间中有一股异味，人常言女子香，如果一个女子身体散发香味就说明她身体健康，而身体有异味就说明此人身体有恙，器官功能紊乱，毒素无法排出，异味越浓就说明病情越重，从这味来判断柳雪母亲怕是病入膏肓。

  柳雪赶紧打开窗户散味，扶着其母坐起来：“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了？”

  章之兰挤出笑容道：“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对了，这位是？”

  柳雪介绍道：“他叫方浩，是我们琵琶堂新来的。”

  章之兰有气无力道：“是小方啊，实在不好意思，家里也没什么招待你的。”

  方浩赶紧道：“阿姨，您别客气，是我打扰了。”

  柳雪把药吹凉：“妈，你先把药喝了。”

  章之兰把药推了回去：“阿雪，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这病也治不好了，你就让柳先生别再为我开药了，我看这药也不便宜，总让柳先生破费也不好，我们已经欠他太多人情了。”

  这一帖药都是以各种名贵药材配制而成，市价至少三百，章之兰一个星期要服两帖，算下来一个月至少2400元，也就是说赵世新每个月都要自掏2400元来补账，如果能够治愈章之兰那还好说，可偏偏这药只能够养伤，治不了病，这就是个无底洞，总不能一直让赵世生自己掏腰包吧，然而不喝药章之兰的情况就会越来越糟糕，柳雪还在还在上学，她又承担不起这个费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雪眼神黯然，沉默一会还是同意：“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和赵先生说说，你先把今天的药喝了。”

  章之兰一边一喝药一边叹息道：“都怪我生了这病连累了你，你要上学，还要工作赚钱养我，我……”

  “妈……”柳雪埋怨一句：“你瞎说什么呢，我挺好的，你就别瞎担心了。”

  说是挺好的，但又怎么可能好，她也就十九岁而已，别人在这个年龄还享受青春，谈恋爱，追星，挥霍时光，做着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可是她却早早剪掉青春的小尾巴，被生活逼得独立成熟，一个人承担着高额医疗费、生活费、学费，把自己变得和同龄人格格不入，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幅微笑模样，那也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生活很苦，更不想让章之兰自责，所以她总是摆出一幅“我很好”的模样，今日若不是方浩来这里他也不可能想像到柳雪家条件这样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