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随即夺丹在手，看着夏新月和谢青云阴冷地道：“这两邪修，先惹怒赤龙王，引得云江两岸无数百姓被滔天洪水淹死。

  如今路过乐安城，又夺数万百姓性命炼制魂丹。我药灵教全教人员奋力抵抗，仍不敌，被其逃走。

  你们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所以，快逃吧！本仙师是不会追你们的，因为我在保护百姓的时候，不慎被你们打伤了！”

  夏新月看着下方死去数万百姓的尸体，从心底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悲凉愤怒之感，虽然她跟下方百姓一个也不认识，虽然这片土地亦不是她的故乡。

  虽然她还在被赤龙一族追杀，但她还是决定，哪怕丢了性命，也要杀了眼前这个恶魔，为数万百姓讨个公道！

  谢青云明显也是这么想的，大喝一声：“破云！”率先攻向了陆风。

  陆风再不掩饰，他竟然也是金丹期，谢青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夏新月慢慢从怀中取出遮天旗，希望我双月的法器，能镇住这个开元的恶魔！

  随即喝道：“遮天旗，遮天！”一挥旗子，瞬间一方黑红之旗将天空遮住。

  陆风手中的魂丹竟然有自主意识一样，窜着往遮天旗下飞。

  遮天旗被崇月教尊者用过，哪怕翁执事已经数次改进，可旗子本身残存的灵力对阴魂还是有致命吸引力。

  陆风诧异地看着这方法器，怎么也想不到这两散修会有这等天地巨宝。

  他的眼神变得贪婪，真是好运啊！今天不光炼成了魂丹，找到了替罪羊，还能得到一件上等法器，还真是天助我也啊！

  他立即弃了谢青云，去追魂丹和遮天旗，夏新月冷笑一声，你当金丹就能藐视我俩了吗？本仙师也是金丹！

  一换手印：“遮天旗！引雷！”

  一道紫色的天雷从旗身而降，劈在了全无防备的陆风身上，将他从空中劈落地上，全身衣衫尽碎。

  他怒了：“我到小瞧了你！”

  夏新月像看魔物一样看着他：“你确实小瞧了我！”否则也不会找我当替罪羊！

  说罢如连珠炮一样：“引雷！引雷！引雷！”一连九道天雷，将陆风劈的再无一丝夺宝的念头，只想离开这遮天旗覆盖区域。

  可早在一旁凝神聚力等着他的谢青云，岂会让他逃了！

  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在他想逃时夏新月一收遮天旗将他卷上，破云剑飞过，直接将他那头颅给斩落。

  头颅滴着血落入下方数万尸体中，大睁的眼睛尽是不甘。

  随即无头的尸体掉下，谢青云拿破云一敲膝盖，尸体就跪下了。跪在了数万凡人尸体前面。

  药灵教的人员被这一变故吓到的，全都落荒而逃。

  对于这些凡人，夏新月无一丝怜悯之心，祭起焚离，一一斩杀。

  这是她的剑头一次斩杀凡人，她不后悔不内疚，只有深深的自责。

  如果早点发现陆风的计划，这数万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广场，瞬间安静的如同鬼城，夏新月和谢青云望着这片尸山血海，默默地用法术将所有尸体搬到一处，尔后烧成灰。

  只有那陆风的尸体，头颅挂在城墙上，尸身钉在城墙上，再将他的罪行用剑刻在城墙上。至于世人信不信，夏新月就不管了。

  趁着天还没亮，她和谢青云将全城孩童都聚集到另一个城门，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父母亲人皆成灰，看到崇敬的陆风仙师成了死尸。

  尔后用法术助他们到另一座城的城门外，在守城护卫正混乱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近千孩童时，两人悄悄离开。

  再次回到深山，先不前往奉神山，而是布下轮回阵，助魂丹内的数万阴魂转世重生。

  两人做完这一切，都变得更加沉默了。谢青云有时会问夏新月：“你还想让双月回到大千世界吗？”

  夏新月坚定地道：“这里再不好，却有希望。双月不归正途，迟早被魔域吞噬，连希望都没有。”

  谢青云冷笑：“希望？转世成人的希望？修炼成仙的希望？

  如果让我双月凡人为恶龙的食物，我宁愿双月不要这份希望！”

  夏新月轻叹：“你太偏激了。开元大陆很大很大，咱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每个世界都有善和恶的一面，只是碰巧咱们只看到恶的一面。

  你不想凡人成为恶龙的粮食，难道成为人魔你就甘心吗？”

  谢青云不言，他从来都辩论不过小师姑的。“既然你说有善的一面，那咱们就去找找看。”

  两人并未改变路线去找所谓的开元大陆‘光明的一面’，而是往奉神山去的路途，遇到大城就停下来，进去感受一下城中的风光。

  所幸，一连去了几座城，皆再未遇到云河和乐安城那样的惨事。

  不过一路倒是听了两人很多传闻，说他俩是‘死神门徒’，自带死气，走哪哪死人一大片！

  路过云河，惹怒赤龙王，云河两岸百姓淹死无数。

  路过乐安城，屠尽全城，只留孩童活了下来。

  有人质疑：“我听说乐安城是被药灵教那邪教屠的，那两散修是替百姓报仇，才杀了药灵教的。”

  立即有大批人反驳：“这话你也信！药灵教确实不是正教，可他们就是为了传教，杀一城人对他们传教有什么好处？

  肯定是那死神门徒屠杀的，然后栽赃到药灵教头上！

  哎哟哟，你们是没瞧见那乐安城墙上挂的头颅，人死了还给人家暴尸，凡是有点人性的，干得出这种事吗？”

  ……

  一开始两人听到这些话，还诧异，难道就没人看到他们留言说的魂丹？为何从未有人讨论过这个？

  后来就想明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自然是修真教派，他们绝不会让老百姓知道有魂丹这等逆天东西的。

  反正夏新月和谢青云这两无名散修怎么被人非议都没关系，他们何必替两人辩解？

  两人便从心寒到淡定，听说书人说这‘死神门徒’怎么怎么恐怖，竟然还觉得这个称呼挺酷的。

  没多久，两人到了一座盛大豪华之城，是一方凡人国大夏国的国都，帝都城。

  这座城修士与凡人和平相处，修士有道场，凡人还会去上午捐香油钱。

  修士不干涉国政，但是会帮朝廷抵御外敌。还会在天旱时帮凡人降雨，在洪水中转移凡人到安全地带。

  是夏新月认可的修士与凡人相互依存的和平模式，她笑问谢青云：“如果双月出世后，亦是这种生存方式，你认可吗？”

  谢青云沉默半晌：“我认可！可双月能有几个帝都？其他城中人，又有谁来守护？”

  夏新月甜甜一笑：“有我们啊！不管其他修士修行是为了什么，可我能确定，你跟我一样，修行就是为了守护苍生。

  而云崖宗，有许多人同样是这个目地。”

  两人在帝都没留两天，因为帝都的修士极多，金丹期也多，两人怕留久了会被人察觉。

  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离开，却被城郊一处所在给吸引住了。

  只见两座山林之间，近万凡人在士兵的看管下，艰辛地开山砸石。

  若是为了修路修桥，这样艰辛亦能理解，那愚公移山，不也是这样一点点挖的。

  可很明显不是，这些凡人精疲力尽，有的倒下，便被士兵狠抽鞭子，确定人还活着，就泼水浇醒接着干活，若人死了，则用车拉着往更远的山沟仍了。

  这山林猛兽多，扔下多少死尸，也会被猛兽吃尽。

  两人有两次的事，这回更加小心谨慎，偷偷藏在暗处看了两日，仍不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难道这些凡人是死囚在服刑？

  这一日俩人发现了个少年装死，被士兵拉到山沟扔了的时候，趁着猛兽还没来，挣扎着往山外跑。

  夏新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出现在少年面前，少年双眼迷离地喊了一声“神仙姐姐”便晕了过去。

  夏新月喂了他一颗仙丹，凡人吃了这枚丹药，若有人引导，便能直接炼气，算是先天踏入修行路。

  那少年幽幽转醒后，夏新月和谢青云得到一个震惊真相，他们不是死囚，而是在各个村落役来的徭役。

  一开始大家只当修桥铺路，结果被带进深山，当初一共是两万，经过一年多，已经死了一半。

  士兵看管着，他们逃不掉，只要反抗就会被打，甚至直接被杀。这一年活下来的人都绝望了，只是等死而已。

  谢青云问：“你们到底在修什么？”

  少年道：“修皇陵！皇上快驾崩了，所以要加速把皇陵修好。”

  谢青云不可置信：“用两万活人的命，活一个死人的坟？”

  “那个死人是皇上！”少年不可思议，这人竟然敢非议皇上？哪怕现在，他仍不敢对皇上大不敬。

  谢青云笑了，笑的狂妄，笑的悲凉，笑着笑着他直接祭剑飞起，在夏新月的喊声叫，一记破云，将那座山直接削平了。

  里面建的繁华的宫殿露了出来，还有一个个泥塑的人俑，明显是做活人俑用的。

  看来这活下来的万余人，最后的结局是被做成人俑活祭帝王啊！

  所有人都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士兵吓的提枪高声询问是何人敢扰皇陵？

  百姓却在最初的面如死灰中反应过来，四面方向地逃命而去。

  夏新月快速带着谢青云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两人再往前，来到大夏国的边疆，看到有数万人在修长城，依旧是死人无数。

  不过这里的死人比建皇陵死的有价值一点，他们死后尸身骨血会被和在泥砖里，变成长城的一部分。

  谢青云想祭破云毁了这长城，这回被夏新月死死拦住，毁了长城，他们还会找更多的百姓重修，这不是救人，是害人。

  两人走过大夏国，来到大金国，牧场上有许多奴隶赤身裸体，四处乱跑。

  而一些勋贵喝着酒吃着肉，骑着马提着弓，不射野兽，射人。

  边射边大笑，谁射死的人多，谁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夸奖。

  他们，在比赛杀人！

  再往前，有一皇子因病死了，他府中三百姬妾皆被皇上下令关到地宫陪葬，说是怕皇子到了另一世寂寞。

  在三百年轻美人惊恐和绝望的哭喊声中，地宫的门缓缓关上。

  她们的父母将会受到皇上的嘉奖，会很自豪地跟别人说‘我家女儿可是陪葬皇陵的。’

  他们拿着女儿命换来的荣华和富贵，过着奢侈的一生。

  仿佛那被活活关进地宫的女子，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俩人看到秋收的农人，丰收的喜悦还没维持多久，一遍遍上门收税的士兵将粮食全部抢走。

  艰难困苦的农人哭喊的跟那些活祭的女子一样绝望，可士兵还是未留下一点口粮。

  孩子抱着父亲的腿叫饿，父亲却在打量一群孩子，明天拿哪一个跟别家换肉。

  易子而食啊！

  俩人看到大批农人弃了土地逃到更远的地方，想着在那里能有一方乐土，能供他们吃饱穿暖地活下来。

  可他们走了许久之后才发现，有更多的逃荒人往他们的家乡处逃，满怀希望地问对方“听说你们那边更能过活？”

  以为逃离地狱，能去桃源，却不知心之向往的桃源，亦是他人的地狱！

  夏新月和谢青云从一开始的帮助凡人，身上所有钱财和芥子袋中的食物。

  甚至拿一颗灵丹化一缸水，给一村犯瘟疫的凡人一人喝一口救治。

  这样走到奉神山，他们除了两把剑，和符咒法器，别的都没了。

  夏新月终于理解了月神女为何要救凡人脱离苦海，如果自己有创下一方小世界的能力，第一个想法绝对也是一样的。

  创下一方乐地，让这些可怜的凡人有个安生立命之地。

  他们所求，真的很简单，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就行了！

  谢青云麻木了，他又问那个问题：“你仍觉得让双月重归大千世界是救世吗？

  如果双月回归，很快就会学到这个世上的生存规则，到时，凡人的命将如蝼蚁，将如草芥。

  月神女当初是为救凡人，才创下双月，咱们千辛万苦再把双月送回这方地狱中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