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为这是做出来的巧合？这般下作的手段，白都联还不屑于去用。”白祈天轻笑一声，道：“这件事本就不必多说，等到九月三十，玥儿说的一切是真还是假，就都能知道了。”

  “何必等到九月三十，现在就能查个明白。”安昌帝冷冷的吩咐道：“传令下去，现在就彻查此事，晴月晴兰，领白少主入座。”

  因着白祈天与楚玥一来就说起了正事，即便席间给他们备好了席位，也根本没有时间落座，眼下倒是能坐下好好谈了。

  白祈天与楚玥的席位就在林太傅之下，入席后，晴月晴兰分别给他们斟了一杯酒，白祈天抱歉道：“能否劳烦替玥儿换成茶水，她还在吃药。”

  晴兰领命，便将楚玥这边的果酒撤下，换了杯温水来，楚玥接过小口抿着。

  宫中奢华，喝水的杯子都是紫色的花果琉璃杯，晴兰还在里头泡了两片花瓣，盛在里头很是好看。

  眼前的席面上摆了各色点心和果盘，楚玥的视线正在一碟金桂紫霞糕上打转，糕体晶莹，正如天边的紫霞那般，上头缀了流光溢彩的桂花蜜，光是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忽的，察觉到对面一道视线，低垂着的眼眸忽的抬起，正好对上靖王的视线。他用唇语说了声多谢，然后举起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晃了晃，对着楚玥一笑。

  既然是来赴宴的，那么大多都是用瑞兽酒樽喝酒，整个吟秋榭里也只有靖王这个病号跟楚玥一样，毫无滋味的喝着温水。

  这也算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友好吧。

  楚玥抿嘴点了点头。

  靖王也是个波澜不惊的人，自己的药碗里多了些砒霜，他也像个没事人似的，非但没有被吓到，还有闲情隔空来向楚玥道谢。

  “怎么了吗？”白祈天察觉到楚玥和对面的互动，侧了身子过来问道。

  “没事。”楚玥还是拿起了一块金桂紫霞糕，小小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嘴里含糊着道：“那是个怪人。”

  闻言他笑了，便不再问。

  有安昌帝的命令，事情调查得很快，楚玥才吃了一块水晶玉兰冻和透花糍就有人来报，说找到了那个下毒的人。

  她抽出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手，听着跪在下头的内侍回话。

  “启禀皇上，奴才们查过了，靖王殿下的药就只有琉璃宫的二等宫女翡翠过来拿药膳的时候靠近过，且在翡翠身上找到了剩余的砒霜，现已将翡翠带来。”

  跪在内侍身后的是个大约二十上下的宫女，容貌中等，穿着的衣服料子不错，她服侍的主子应该还算受宠。

  “琉璃宫是哪儿啊？”楚玥挪了挪位置，凑到白祈天耳边问。

  “新进宫的秀女里最受宠的何昭仪就住在那里。”即便问起怀安后宫，白祈天还是信手拈来，可见他对这里的了解之深。

  而楚玥，虽说已经开始了学习，但仅仅几天，还只让她练了练仪态，弄明白宫里有几个皇子，所以对这方面并不熟悉。

  她哦了一声，对这件事似乎并不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视线还在盯着席面上各式各类的点心，很认真的思考着接下来要试哪一种。

  小姑娘似乎一直在挑好看的吃。

  “试试这个？”白祈天把一碟百花糕放到她眼前，果不其然，楚玥捏起一块尝了尝，他不禁眯了眼，嘴角的弧度掩都掩不住。

  所幸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叫做翡翠的宫女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楚玥的贪吃。

  “你受何人指使，要在靖王的药里下毒？”安昌帝沉声问。

  翡翠不回答。

  惠妃便急了：“还不快速速招来！毒害皇子，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事关自己的儿子，便是一向柔和的惠妃，此时也难免变得疾言厉色起来。

  听见惠妃的声音，那翡翠竟猛地抬起了头，怒目相向：“真是可惜啊，那碗要竟然没有喝下去。毒死他不就如了你的愿了吗？惠妃娘娘？”

  惠妃一怔，旋即怒气腾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靖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舍得...”说着惠妃哽咽了起来，一双眼睛含泪满是慈爱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靖王。

  “你怎么不舍得？你都把自己的儿子卖给了皇后，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翡翠说罢，又对着安昌帝磕头道：“陛下，您不要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她心如蛇蝎！当年皇后娘娘和靖王殿下同时突发寒症，其实是被人所害，就是这个女人下的毒，她为了撇开自己的嫌疑，连自己的儿子都下了手啊！”

  “胡言乱语！”安昌帝怒喝一声。“你只要说是谁指使你的便是，不要攀扯旁人！”

  “奴婢不是胡言乱语，宫中何人不知，惠妃娘娘让靖王殿下替皇后娘娘试药十余载，那些虎狼之药全都下了靖王殿下的肚子里，所以靖王殿下才会不良于行，这个女人的心肠之狠毒，远超过陛下您的想象啊！”

  翡翠跪在地上情绪激昂的说着。

  却听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插了进来，她问：“既然你恨的是惠妃娘娘，那为什么要害靖王殿下啊？”

  “因为本王也碍着她们的事了吧。”靖王望着对面的楚玥回答。

  “靖儿...都怪母妃，才让你有了这无妄之灾...”惠妃泫然欲泣用帕子压着眼角。

  “母妃又何必自责？”靖王很是平淡的说着劝解人的话，那副温厚的样子一如既往，却不知为何语气里多了几分例行公事的生硬，果然是与惠妃不甚亲厚。

  他撑起僵硬的左腿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前头跪下，恳切道：“父皇，这件事儿臣本不欲追究，但牵扯出了当年的事，还有关母后与母妃名誉，儿臣恳请父皇用刑。虽说重刑之下多冤狱，但儿臣当真不愿意再从这贱婢口中听见诋毁母妃的一言一语，不用刑，怕是不会招的。”

  安昌帝嗯了一声，他也没想到会听这么多的污言秽语，倒不如一开始就用刑还来得干脆些。

  “带下去，打到招为止。”

  立即有内侍领旨，捂住翡翠的嘴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