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从善如流的坐下，目送君无棱离开。

  原来这就是黎晟和君家夫人。

  她暗忖着。

  黎晟的确跟娘亲长得不太像，只有轮廓里能看出三分影子来，他长身而立，一双鹰眸十分锐利，看来白祈天那融进骨子里的贵气傲骨是随了黎晟。

  至于君家夫人，着实太年轻了些。瞧着与画娥一般年纪，身材娇小，五官有些深邃，或许是苗疆人的特色吧。

  可这两人与白祈天长得都不太像，顶多君无棱的鼻子与白祈天一样高挺，可轮廓上也是不像的。

  感受到楚玥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白祈天微微一笑道：“玥儿可是累了？”

  楚玥摇头，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不久，一晚。”白祈天将事情简单说来：“你中毒后我便带你回了揽月庄，刚好碰上师父师母回来，师母随身带着的圣灵蛇救了你。”

  “圣灵蛇？”

  就是阿童吧？楚玥想着。

  “对，就在你手腕上。”白祈天坐在她身旁，替她挽起左边的袖子，露出那一圈黑色的蛇鳞纹。

  楚玥伸出指头碰了碰，便见那蛇鳞纹变得立体，最终化成一条头衔尾的小黑蛇环绕在她手腕上。蛇头放开蛇尾，小黑蛇便游走到了她手心里。

  与梦中一样，用信子舔舐着她的手心，用蛇头蹭着她的手指。

  “是你啊。”楚玥叹了一句与梦里一模一样的话，用食指在小黑蛇头上摸了摸，小黑蛇便高兴地转起了圈。

  “谢谢你啊。”楚玥小声说着，小黑蛇便骄傲地仰了仰头，那双蛇眼似乎还眯了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好哄得很。

  让小黑蛇骄傲了一阵，楚玥便让它又变回了左腕上的蛇鳞纹。

  她转而又对黎晟和白祈天见礼道：“楚玥谢过救命之恩。”

  “不必谢，救你的是圣灵蛇，不是我们。”黎晟说罢，便有侍女端着热腾腾的餐盘进来，他留下一句你好好修养便走了出去。

  “师父话少。”白祈天只替黎晟这冷冰冰的态度解释了一句，便道：“用膳吧，吃了饭还得吃药。”

  “表哥用过了吗？要不一起吃吧。”

  侍女将饭菜摆在八仙桌上，楚玥与白祈天一起落座，便有人捧来盐水漱口温水洗手，顺带还服侍楚玥把脸给洗了。

  按理说女儿家洗漱的模样不该让外男看见，但楚玥与白祈天都不在乎这些，自然是怎么方便自在怎么来了。

  白祈天替她打了一碗粥，又夹了块蒸糕过去，道：“今天的日食你可要出面？”

  楚玥拿起蒸糕咬了一口，道：“自然是要去的，否则会乱。”她又问：“他们把我哥哥还回来没？”

  “还没。”白祈天也像楚玥那样边吃边说，但动作优雅口齿清晰，还能顺带帮楚玥擦去嘴角边的碎屑。“先前他们把你得罪狠了，现在反而不敢轻举妄动，昀哥儿已经被接出来安顿在宫里了，他们是想留着昀哥儿，好有一个与你好好说话的筹码。你别担心，现在不会有人敢动他的。”

  “这个我不担心。”楚玥又夹了一个虾饺，“我要让朝廷再验一次我的身份。”

  “他们不会想验的。”白祈天摇头，“现在验你，就是在昭告天下他们不信你，他们敢不信你，百姓就敢怀疑他们跟邪祟是一伙儿的。事情非同小可，那位皇帝没有这个胆气。”

  没有了圣女的怀安朝廷，就如同倒了顶梁柱的房屋一般，岌岌可危。

  “现在不是他们说了算了。我相信谢大人能安排好的。”楚玥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

  “说起嘉平。”白祈天又替她打了一碗。“他想知道你为何要杀了圣女。”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了圣女，原本只需在这次祭天之中弄一些玄虚，比如那个被风吹了就灭的火把，好让人们知道楚昀不可杀，然后拖延时间直到没有日食出现，就能证实圣女中了邪祟的说法。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将邪祟从圣女身上驱除，那么一切都还留有余地。

  可是圣女死了。

  看楚玥的样子，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没有提前告诉白祈天和谢嘉平而已。

  这就让他们有了一个疑惑。

  既然楚玥要杀了圣女，那么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大的弯子放出流言说圣女中了邪祟？直接说圣女联合前朝意图窃国不来得更干脆吗？事情也不会拖到今日才解决啊。

  楚玥哦了一声，道：“因为不是我要杀她，我拦不住。”

  白祈天有些讶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们说占星院要提前烧死我哥哥的时候。”楚玥满不在乎的喝了口粥。

  那就是日食前夕，楚玥大哭一场昏睡过去的那个时候，她梦见了圣女之死。

  所以才会说出“想要我哥哥的性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话。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居然还有人敢对圣女下手。”白祈天琢磨着，忽的抚掌一笑，道：“热闹！你可知那人是谁？”

  “我不确定。我得先去见见……”楚玥嘴里包着事物，说话很是含糊，后面那句连白祈天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楚玥放下碗，便又有侍女捧着盐水让她漱口，屋子里的饭食被撤下去，很快屋子里又只剩她与白祈天两人独坐。

  “表哥想问什么？”楚玥替他倒了杯茶。

  方才那些是白祈天替谢嘉平问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留下来与楚玥独处，所以必定是有事要说。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楚玥对白祈天也越来越了解。

  白祈天看着她，女孩子的个头还没有窜高，只长到他胸口的位置，脖子肩膀手臂都瘦削如纸片，一双杏眸大得吓人。

  就是这样一个他随便一动手就能碾碎的小丫头，竟然差点被人做成人蛊。

  楚玥见他不说话，便唤道：“表哥？”

  笑容从白祈天眼底湮没，他很认真的盯着楚玥，问道：“疼吗？”

  楚玥一愣。

  她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白祈天要问的问题。

  白祈天不傻，君无棱又是苗疆君家的人。楚玥这一回差点殒命既然能被救回来，就说明她的秘密已经暴露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