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店内的婚纱琳琅满目，说实话，真没有必要计较。就算苏艺尔想计较，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就算咬断牙齿也会把血沫往肚子里吞。

  “你们怎么认识的？”柳易纤细的手指在各套婚纱间穿梭，不着痕迹的问。

  她肯定，苏艺尔绝对会回答。

  苏艺尔站在一人高的镜子面，听到柳易的问题，比划着之前挑选出来婚纱的手指稍稍停顿，脸上的笑容不变，“两年前天泽在海上出事，偶然被我救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内幕的原因，苏艺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其辞。

  柳易的动作蓦然一顿，背影略显僵硬。

  “被你救了——意思是？我记得你怕水——”她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继续，却稍显凌乱。

  “我在船上救了他，后来在一次酒会上相遇，就这样，你问那么多干嘛？”说到这里，苏艺尔一向温婉的脸上出现厌烦的表情，傲慢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底气。

  “是吗？还真是凑巧，我那时‘不在家’。”

  柳易直接从架子上拿出一套婚纱递给苏艺尔，眸光略显冷意，可她挑选的婚纱确实要比苏艺尔此时身上穿的更为适合她。

  苏艺尔接过衣服，像是逃跑般快速转身进了试衣间。苏睿和宋飞羽在另外一个区域挑选礼服，如果他们在这，一定会被小小空间内的暴风雪般的气氛给冻住。

  柳易并不畏惧那吃人的眼神，静静的坐在了阎天泽的身旁，从旁人看来，两人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没有任何不妥。

  “如果你敢对艺尔耍什么小手段，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阎天泽轻启薄唇，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轻易令四周的空气结霜，修长十分好看的手指交叉置于腿上。

  柳易并未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觉得我会将我们上床的事情告诉她？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深吸一口气，极力忽略掉胸口被什么重压而产生的沉闷感，她面上不肯露出半分。

  “飞扬跋扈强势固执的柳大小姐，为了一套装备都能做到如此，怎么会做不到？柳小姐未免太看轻自己了，只是你要记住，如果你敢碰她，我绝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连带着你的易泽。”阎天泽淡淡的言语带着令人臣服的威严，这样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被人无法模仿的气质。

  如果现在有一个透视镜，会看到两人身后有着不同颜色的火焰燃烧着，明明针锋相对，可表面上确实平静的样子。

  柳易心里苦笑，在阎天泽的心里早就给自己下了定论。

  “阎先生怎么老是爱说笑话，我堂堂一个柳家的大小姐可不是苏艺尔她妈，怎么会做些什么？再说，你我皆是成年人。你一而再提起这事，难道还要我为你负责做你情人不可？”柳易的表情依旧淡淡，只是话语里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对方忽而温柔的起来，此时，试衣间的门被打开。柳易挑的婚纱贴合着她曼妙的身材，效果果然比刚才试穿的那件好太多了。

  苏艺尔望着镜子里美丽的自己，心里对柳易的怨恨顿时少了一丝。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让你后悔一辈子。”阎天泽站起身，高大笔挺的身材形成一道巨大的暗影向着苏艺尔的方向走去，那厌恶的语气险些让柳易脸上完美的笑容挂不住。

  柳易站在原处看着阎天泽毫无顾忌的轻揽住苏艺尔的肩头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似乎旁人的视线不能阻止他的动作。

  这一刻，柳易清晰地听到心脏滴下血液的声音。

  阎天泽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肚子里，此时还有着他的孩子。

  有一瞬间，柳易无比庆幸自己之前不要孩子的决定，可——又有一瞬间，她还是难过的几乎喘气不上。

  “楚子簪小姐的婚纱已经帮您包好了，请在这里签一下名字。”所幸婚纱店的员工即使走过来，令她分散掉注意力，否则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在这洋溢着幸福喜悦的婚纱店里窒息死亡。

  一边签着自己的名字，柳易的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嘲讽的是她自己。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矫情。

  “谢谢。”语气平平的道谢回头望一眼，恩爱的两人根本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她便拿着会杀向着婚纱店外走去。

  只是，跟来时的惬意步伐相比，离开时的每一步柳易走的都是那么的艰难。余光瞥见拿到修长的身影靠近，她当作没看见般继续往前走，可走了几步，还是回头，喊他一声：“睿儿。”

  那声音难过极了，苏睿几步一瞬间便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被攥紧的沉闷。

  苏睿等着她喊他，眼睛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善良，表情僵硬的很快抬起头，入眼的的面孔却没有一丝难过，仿佛上疫苗听见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他干涩的说，说话的语气他自己听到都想抽自己。“干嘛？”

  对面的人却没有一丝恼怒，依旧淡淡笑着，逆着阳光的纤细身影像是从天国飞跃而下的精灵，脸上带着不染尘间世俗的脱俗，眸里却有着包含一切的温柔笑意。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收起所有的伤痛。

  苏睿动动嘴唇，‘要不要我陪你去？’这句话从胸口涌出最终还是消散在舌尖，因为他看到背后镜子里苏艺尔穿着美丽婚纱的身影。

  柳易眉目轻柔，对着自己的弟弟，她始终恨不起来。“不要忘记给我买礼物，我很期待你的礼物。”

  苏睿脸有点微红，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丝丝高兴，他会告诉她其实他已经买好了吗？

  只是他突然想起，给柳易买礼物时，苏艺尔很不开心的脸，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门口的铃铛声已经再次停歇，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渐渐走远。连同身影都是姣好而优雅的，有着一般人不敢随意沾染的清冷。

  阎天泽随意一瞥，淡淡收回视线。眼里映出深爱女人洋溢幸福的脸，他便觉得世界都是美好的。

  唯独窗外的那道寂寥的身影，没人注意到，她手心里早已被捏的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