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让我失望了。”柳易仿佛看见当年自己女儿当年跪求自己嫁给苏哲之的倔强模样，老人手指颤抖终于无力叹气。

  这种倔强最终害死了柳丝，现在连她的女儿也这样。

  柳清德想起自己一生正直，从没给柳家名誉染上半点污点。就连退休，也是干干净净，不问世事。可没想到，到了晚年，想好好栽培的孙女，居然给了柳家抹了大把黑，更加抹黑了她母亲！

  柳易稳定心绪，冷静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我有办法证明那张模糊照片里的人不是我。外公，外婆，我怀疑这件事是苏艺尔做的。”

  “苏易儿！你胡说什么？”听闻事情赶来的苏哲之恰好听到柳易把脏水泼到宝贝小女儿身上，忍不住冲进来。

  “你做了这种丢脸的事，还把责任推到被人身上？我看你这不入流的教养，就不配做苏家的女儿！”苏哲之气急，脸涨得通红。

  她不配呆在苏家？

  真是受够了！

  柳易抬眸，寂静无声的望着苏哲之，漫长的沉默过后，笑了。

  “自从母亲走后，我收到的教育本来就是你眼中的下三滥，可偏偏还是我这种下三滥养活的你们。呵，跟在你身边长大的苏艺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就是她设计的！”

  何慧猛然一怔。

  苏哲之气急：“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艺尔马上就要结婚了，这张乱七八糟的照片会毁了我们家的名声！”

  “你们家！你们！”柳易从地上站起，与苏哲之平视，眼神幽静的可怕。

  “你……你想干什么！”苏哲之虚张声势大喊。

  “你知不知道，跟你们毁掉的，还有我！”柳易陡然提高了声音，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隐忍。

  她不会再为苏家的一切动摇，永远不会！

  房间里一片静谧，“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当日，你把那对母女接进来，你有没有想过会毁了我和苏睿的生活？”

  柳易已经习惯了这种万箭穿心的疼，麻木到不能自已。她不想流泪，可眼泪却头一回控制不住，开闸般的流淌着。

  她的声音嘶哑而哽咽，却透出出奇的冷静和绝望。“你一直和苏艺尔说，她是苏家的小姐，上天赐给你的宝贝。可是，一直说爱我的母亲却和我说，我是她最痛恨最不耻的产物。”

  “你总拿我和苏艺尔比较，那我今天告诉你，我到底怎么被你们毁掉的！”

  “你将苏家最好的都给她，让她上最好的学校，每天接送她上学，不愁吃不愁穿，什么都有；而我，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给我所谓的生活费用，陈美珍全部留给了她的女儿！我和苏睿的生活费都是靠着南生偶尔给的零花钱度过。”

  “你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她礼仪，学习舞蹈；我为了能提早毕业夜以继日的拼命学习，照顾苏睿。等到我好不容易接手易泽，结果还是你收拾不了的烂摊子，我一个个陪笑喝酒，祈求他们能投资挽救易泽。而你们家，恬不知耻的花着我祈求回来的钱。”

  “我自己请来你不屑的不出名的舞蹈家礼仪家，一点一点从头学起，你还是不满意，甚至还嫌我不懂得礼仪丢了苏家的脸，让苏艺尔陪我去。呵呵，你的宝贝女儿竟然给我的酒里下药，如果不是我提前醒了，后果会怎么样，你应该知道！”

  “你别忘了，每一年你们家最高兴的日子，正好是母亲的忌日。你们普天欢庆的日子，她呆在父母身边享受着温暖的空气，甜美的食物；而我，守着母亲的墓碑！”

  “包括两年前，我被你们家赶出去，她一分钱都没给我。我遇到黑帮，中了枪伤被扔进海里，差点死掉。不如让我猜猜当时你们在干什么？替苏睿洗脑？庆祝我终于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

  柳清德和何慧大惊，从未想过柳易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苏睿万万没想到当年她离去的的原因竟然是这个！蹲在门口，盯着虚空处，紧咬着手臂渗出了血却不及心里万分之一的难受。

  而苏哲之，愣愣的望着与前任妻子如出一辙的样貌哭诉着。原来，在她心里，与自己生出的孩子是她的耻辱吗？原来柳丝是这样想的……

  “所以，”柳易气势全散，整个人变得寂寥而孤傲。硬生生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父亲，你知道我在无数个夜晚有多渴望你夸夸我，可你从来没有。”

  “父亲，我以前是爱你的，可你一点也不喜欢我。”眼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父亲温润的脸在脑海中渐渐消退。

  “其实，我也有错。我早该离开苏家。可我总那么倔强，我不愿意母亲的一切毁在你的手里，所以一再挑战你的尊严。世界总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所以我从未奢求过你原谅我，重新接纳我。”柳易渐渐平静下来，冷若冰霜。“因为，我也骄傲。”

  门外的苏睿埋着头，悔恨不已。

  苏哲之这时终于涌起了点对亡妻的愧疚和女儿的心疼，蠕动着嘴唇却发现嗓子像被卡住一半，一句话也说不出。

  柳易根本也没打算等待他的回应，放眼望去，柳南生和在座二老的神情震惊，玄关处的身影也都颓废的坐到了地上。

  “外公外婆，我知道两位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之所以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我长的像母亲。易泽是母亲给你们的念想，这么些年多亏你们才没有被苏艺尔败掉。”柳易扯扯嘴角，“如果我和苏睿都失败了，两位最终会将易泽送给苏艺尔对吗？”

  两老面露痛苦之色，柳易心里一阵刺痛。

  “不是苏艺尔的问题！易泽对于我们很重要！易儿，它注入了丝儿所有的心血，而且只要稍微管理失策，你知道会造成多少人失业吗？我只是想将易泽交给更有能力的人，苏艺尔心术不正，我们不会……”

  “易泽同样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此刻，柳易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的像是水洗的蓝天，她的唇焦挂着淡淡笑容，美丽夺目。“所以，接下来，我不会再顾及任何人，我会离开柳家。”

  “我会证明我与母亲，不是丢脸的存在。再见了，保重。”柳易转身决然离开，见到玄关处急忙站起来的苏睿，顿住脚步。

  “今天谢谢你。”她尝试再度扯出笑容，却发现累到连一个笑容都做不出，最后还是径直离去。

  苏睿怔怔望着纤细坚强的背影，说不出挽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