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里，韩暮雪的目光总会停留在这个叫希锐的姑娘身上。

  她的确实力很强，实打实的唱跳俱佳，还会创作，先是展示自己不俗的舞蹈功力，各种舞蹈切换自如，popping，locking，爵士都发挥自如，还能结合国风的长剑舞蹈，场子直接就被炸热了。

  随后在跟导师聊天的过程中，她又像一个百宝箱一样，拿出的每样才艺都能艳惊四座，一首原创作品，关于奶奶的，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只有韩暮雪一个人，从头到尾看着她，时不时总会心绪不宁的。

  这次可能是因为要上舞台了，韩暮雪特意观察了很久，那个瘆人的东西，她并没有戴着，细长的脖子里，空无一物。

  “韩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坐在她右侧的云晏自然而然拿起了手麦，笑眯眯转向她讯问意见。

  韩暮雪侧头，接过麦，打量着舞台中间的希锐，说的简明扼要。

  “实力很强，也有野心。”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向韩暮雪投向了不解的目光。

  就连一直只是目视前方，表现的很是淡然的希锐都忍不住破防抬头，怔怔盯着导师席上坐着的韩暮雪。

  “希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可同时，我也希望，你的这种膨胀旭阳不要让你失去了最初追求音乐梦想的初心。”

  台下已经开始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这话听着像是在敲打，明明希锐平时无论是在节目上还是私下里，都是一副无所谓红与不红的态度，很佛系的一个人。

  她一直以来表达的诉求是，把自己的好音乐，好作品分享给更多的人，挣一点钱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

  “但是我今天也在这说一句，你的能力，是绝对可以成团出道的，我看好你。”

  “谢谢老师。”

  希锐深鞠一躬，眼神里已然有了对韩暮雪的惶恐，尽管一闪而过，还是被韩暮雪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更加确定，这个希锐，并不像她呈现的这个人设如此的简单。

  下面一组里，突然出现的面孔，让韩暮雪差一点从导师席位上站起来。

  明明之前的学员亮相见面会上也没有她。

  主持人笑着给大家介绍，这个学员是今天凌晨刚到入营的，还没来得及备采，就直接上台了。

  她低着头，能看得出是赶鸭子上架的，双手紧紧抓着话筒，好不容易才抬起头，那双娴静温柔的眼睛，怯生生的。

  “四位老师好，我是个人练习生，文欣。”

  坐在导师身后学员席的李梓潼噌一下就站起身，曾经的室友，如今站在舞台的千束万束的聚光灯下，显得那么楚楚可怜。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地撕裂，钻心的疼。

  现场的议论声唏嘘声更大了，韩暮雪不用转头，都能听见身后有人肆无忌惮在讨论，根本也不怕台上的文欣听见。

  “文欣诶，是网上那个文欣吗？”

  “都这样了，她还敢出来选秀啊！”

  “有没有可能，她当初是故意碰瓷的，借着辰轩哥哥的热度，好吸一大波关注，然后上节目再火一把。”

  “也说不定真的是，黑红也是红。”

  “心机好深呐，是不是雪儿姐也被她骗了。”

  “有可能。”

  这一刻，韩暮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冷刺骨。

  她能体会到节目组的凶险用意。为了给节目增加热度，无所不用其极。

  也许文欣的确有错，可她归根到底也是个受害者，应该也有追求正常人生活的权利。

  录制现场尚且如此，她都完全不敢想象，节目播出之后，网络上铺天盖地，又会是有什么样的声音。

  像是骂她一样，绿茶婊，装可怜博同情？

  音乐响起，竟然是吴辰轩的成名作大热歌曲之一，you do not love me any more。

  看着舞台上抓着话筒，茫然错愕的文欣，颤抖嗫嚅着嘴唇，韩暮雪再也看不下去了。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套路，文欣选定的表演曲目，根本就不是这一首。

  这是在利用一个年轻女孩的尊严跟伤疤，吃人血馒头！

  韩暮雪彻底被激怒了，她看着舞台上拿着话筒眼泪在眼眶打转，正努力跟上节拍演唱的女孩，冲了上去，抢下她手中的麦，直接要求现场音乐暂停。

  她举目四望，所有人都麻木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又比如节目组的一些现场工作人员，转动摄像机，找准最佳角度，疯狂在拍她，她似乎都能看到那厚重镜头之后，他们疯狂扬起的嘴角。

  是啊，多好的素材啊。

  她长叹口气，这个圈子里，不管成名的还是没成名的，或者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成名的，都那么令人悲哀。

  这就是人性吧！

  她忽然没那么冲动上头了，释然很多，真情流露。

  有些话，她知道注定会被剪掉，人们也不愿意多听，可在这样一个场合，她真的想说。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都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可是，我们换个角度想想，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用最大的恶意去无端揣测他人，挥刀向更弱者，这是一种极大的恶。语言有时候就是最锋利的刀子。”

  “在坐的各位，要么现在，要么等这个节目之后，都是个公众人物，要是某一天网爆降临到各位的身上，你们又应当如何呢？”

  “我言尽于此，这一场，我罢录，节目组，你们可以起诉我，可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们就引导舆论，不尊重当事人意愿这些问题给予合理的解释，文欣需要一个道歉。”

  话已至此，韩暮雪拉着文欣就直接下舞台，径直退向后台，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傻了，良久才大呼小叫得追出去，去找韩暮雪沟通。

  “我也罢录，请节目组就这件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云晏站起身，第一个附和，转身也要离开。

  接着，身后的一百二十名学员，陆陆续续都有站起身离开的，事件越闹越大。

  导演组都要气疯了，果然，请的了大牌的流量，要享受其带来的巨大人气之外，还要注意这种恐怖的风险把控。

  “快去，把人哄回来，去求！！”

  没错，导演依旧是傲慢的，这种情况之下，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压榨自己的几个无关痛痒的下属去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