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玉准备给爹娘买些东西。

  脱离人民群众生活太久的她，有点不知道该买什么，加上一个对周围事物感到新鲜极度亢奋的熊孩纸，一大一小就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逛着。

  小丫头对颜色鲜艳的东西格外感兴趣，尤其是艳艳的红色，总能一错不错的盯上许久。

  在别人眼中，她大概只有八九个月大小，可实际上，她已经偷偷的过了五年生日了，虽然话说的还不顺溜，可很多意思都能明白，因为觉得自己“大”了，熊孩纸最近喜欢自己走路。

  也是孩子渐渐长大，开始学习身边大人举动的一种体现。

  之前看多了六翼魔蛇和九头蛇，这孩子爬的姿势特别蛇形化，她娘第一次见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内心世界坍塌崩溃的厉害。

  谁家孩子爬成S路线还小肚子用力扭来扭去试试，当娘的绝逼想切腹有木有？！

  这也是墨染衣坚持不让孩子再养在魔法塔的原因。

  就算不是人生的，可她是人形啊！哪怕是还原本性，也该是走猫步而不是蛇爬……

  水蔚然赶到的时候，小的七扭八拐的在前面领路，大的头顶煞云无所谓的在后面跟着，前面孩子走到哪，墨染玉就顺便跟着看看有什么可买的东西。

  两个人在街上非常显眼，凡是看到墨染玉的，皆远离十丈不止，随便往那一站，就能清出一条道来。

  目测一下，这孩子应该是不满周岁，刚学会走路不久，正迈着一双小短腿，踉踉跄跄的四处走，还算稳当，快要跌倒的时候，会用小拳头支着地，然后扭着屁股晃着站起来，再重新继续走，偶尔也小跑，跟停不住闸似的，直接就奔着某个方向扑去。

  每当这个时候，跟在后面的墨染玉会扫上一眼，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挡在小家伙面前，小脑袋一头扎在上面，弹回来，愣眉愣眼找着什么东西似的样子十分可乐。

  他极力想要看清那孩子的五官，可惜，委实看不清啊！

  这是吃什么养出来的孩子啊，肿么能这么胖？

  脸蛋鼓出来将眼睛都挤没有了……墨染衣，你揍是这么养孩子的？这是吃的什么催肥食物啊？到底是养孩纸还是养小猪崽呢？

  身上的小褂子宽松不沾身，但是看脸也能想象身上是有多肉！

  水蔚然挑剔的观察着，看了半天也没将这孩子的爹对上号。

  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墨染玉发现他的瞬间，快步赶了上去。

  “染玉师妹。”

  “水师兄。”墨染玉驻足站定，转过身来正面对方，手指一勾，小丫头晃悠了几个圈，转到了墨染玉旁边，顺着道袍扬起小脖子向上一看，咧开嘴笑，露出两颗白生生的小虎牙。

  “姨姨！”甜甜的叫着，然后果断抱腿，试图让自己的小鞋子踩上姨姨的，却不得其法，不断的掉下来。

  水蔚然看着墨染玉惨目忍睹的鞋面，满心满眼的同情。

  墨染玉不管她踩上踩下斜着踩横着踩，反正她是不会像泰坦巨魔一样，让这小东西抱腿踩脚走来走去的，决不！

  “这是……”水蔚然故作吃惊的看向那胖妮子，心说，这么一抬头，脖子后面都是褶，不过下巴倒是看出来了，竟然是小尖下巴！

  “外甥女。”墨染玉没有回避，正面给出答案。

  她这么痛快直接，水蔚然反倒不爽利了，“染衣师妹的……闺女？”

  水蔚然又看了好几眼，瞄来瞄去，说实话，从外观上真心看不出男女好么，尤其是这么大的胖孩纸，全身上下就没有轮廓一说。

  “心心，叫伯伯。”墨染玉不着痕迹的将小丫头挪到一边，她看到这妮子流口水了，有过一次惨痛的经验的墨染玉知道，这娃现在牙痒痒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口水，还很想磨一磨，她上一件道袍就是这么报废的。

  “包包……”心理年龄大，可身体年龄小，口齿还不伶俐的孩纸伤不起。

  小丫头扭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伸着两只小肉手扑过去。

  一把抱住大腿，踩上脚，张开嘴“啊呜”咬下去，口水瞬间晕染开来，又一件道袍惨遭吱吱吱吱的磨牙。

  一套动作下来，就像演练了千百遍，行云流水般顺畅。

  水蔚然惊呆了！

  从没被这么点的小孩扑过，更被说抱大腿，踩脚，用他的道袍磨牙……

  水蔚然：……

  这谁家的熊孩子能不能快点拉走！

  “我娘给起的小名，叫心心。”墨染玉一脸淡漠的唠着家常。

  心肝宝贝的心，心心现在可是二老的心头肉，她们俩这当闺女的都退居二线了。

  水蔚然：呵呵！

  染玉师妹，你继续高冷下去可好？咱们平素少有往来，并不亲近，再说你头顶那团煞云浓的像墨汁好似随时都能滴下来一样，和家长里短完全不搭，违和感甚重啊！

  “心心。”水蔚然试探性的喊了声。

  小丫头一边磨牙一边仰头看他笑得很开森。

  “松口。”

  没反应。

  “别咬了……”

  小肉手紧紧攥着他道袍的一角。

  “张嘴！”

  熊孩纸咬的更起劲了，吱吱吱吱响个不停。

  水蔚然一张俊脸黑如锅底，目光扫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空气渐渐生润，湿寒的水汽弥漫开来。

  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在寒玉宫的地盘上，得罪这位未来宫主可不太妙。

  感觉到自己身上这件道袍上的灵气正在一点点消散。

  水蔚然惊讶的看着被小丫头咬脱丝的地方和被两个小拳头攥得死紧揪巴在一起的两处，目光微闪。

  之前还没留意到，这孩子的力气大的有些过分啊！

  翟堂主最小的徒弟，那位晚舟师弟，天生神力，幼年之时怕也不过如此吧。

  至今也没听说过墨家的后代里有神力血脉，难道是源自父族？

  一团柔和的灵光将小丫头包裹起来。

  水蔚然微微敛目，继而挑眉。

  竟然没有灵根？

  力气如此之大的孩子，竟然是个无灵根无法修行的凡人？

  心中不是不遗憾的，可转瞬水蔚然就放了下来，心底隐隐的也有几分高兴。

  战堂的声势委实太盛了。

  若有一日寒玉宫由他来承继，他要教导出怎样优秀的弟子才能压得住战堂墨染衣这一支。

  墨染衣的首徒游玉，在水蔚然看来是不合格的，但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孩子占据墨染衣亲传的大弟子之位，他还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突然间又冒出来一个女儿，水蔚然若不亲来看一看，是如何也不会安心的。

  这样就很好。

  一个没有灵根，只是力气有些大的孩子。

  有门派照拂，必会使这丫头一生顺遂！

  被小丫头牙齿撕磨的一处，终于不堪折磨，被咬断筋骨，上牙和下牙成功会师。

  小丫头正在再寻一个地方下口，水蔚然一个闪身，水雾聚拢成云轻柔的将其拖起，送至墨染玉身旁，放下。

  莫名其妙又被换了地方，心心迷糊的望着刚刚还在她跟前，一眨眼就离的老远的水蔚然，不甘的喊着：“包包，要！”

  不是要，是咬吧？

  水蔚然用袖子挡住又破又皱的一片，开口道：“染玉师妹，关于战堂两位化神期前辈的安置……”

  “广寒峰上，任两位前辈各则一处开辟洞府，师妹以为如何？”

  墨染玉眉眼无波，开口道：“临来之前，家姐有过交待，水师兄暂代宫主大人镇守门中，一应事务皆以师兄的意见为准，染玉此次归来，是为冲击化神，静心闭关，诸事不理。”

  “那两位前辈既已身在门下，就应遵从我寒玉宫调遣，水师兄尽管安心指派，无需顾忌其他。”

  水蔚然听得此言，心里有了底气。

  墨染玉提及墨染衣，那么，这一番话便是墨家姐妹两个的意思。

  尽管墨染玉的实力更强，可其姐墨染衣的话语权更重，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今的寒玉宫，不管是内堂，还是他这广寒一脉，又有谁不对战堂这位统领大人礼让三分。

  墨染玉的话说的明白，她是回来闭关冲击化神期的，有事情随便水蔚然自己做主，她什么都不管。

  “我给师妹在灵峰上留了一处极清幽静雅的洞府，染玉师妹何时去看看？”水蔚然含笑问道，让那两位化神期入住广寒峰他就很不自在，但是让墨染玉住进去，他就心安理得的多，语气中也透着几分真诚。

  墨染玉若能突破瓶颈，才是寒玉宫真正意义上的化神期修真！

  “不用了水师兄，我会回千崖山。”墨染玉道。

  “千崖山的灵脉不及广寒峰，染玉师妹既是为冲击化神，在广寒峰安置更为妥当。”水蔚然坚持道。

  墨染玉只是为了图清净，其实千崖山和广寒峰于她都没多大的区别。

  “在广寒峰，离师妹的双亲也更近，往来也方便一些。”水蔚然很清楚墨家两姐妹对双亲的在意，可谓是一击即中，正中红心。

  “那就麻烦水师兄了。”墨染玉想了想，同意下来。

  水蔚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心满意足的离开。

  墨染玉看着眼巴巴望着水蔚然背影口水直流的小心心，淡定的掏出一大块熟筋来，塞到小丫头嘴里。

  小丫头立时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嘴里的煮熟却不烂的肉筋上，吭哧吭哧熟练的咀嚼起来。

  ***

  “当家的，你快来，咱们的心心回来啦！”素娘激动的高声喊道。

  “谁？是心心吗？心心回来啦？”墨世安的声音从里到外，只隔了很短的时间。

  “歪婆……歪公……”

  墨染玉看到自家爹以他这个年纪绝少能达到的速度飞奔过来，再一次感受到了二老对心心的疼爱。

  她和姐姐不足十岁就离开父母，入门修行，记忆中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贫寒却温馨。

  姐姐体有弱症，一年要病上一多半的时间，爹娘难免偏疼一些，可和心心受到的关爱相比，亦远远不及。

  此时此刻，墨染玉真的觉得，有心心这个外甥女真的挺好，虽然她有很多普通孩子所没有的奇奇怪怪的毛病。

  “哎呀，这是什么啊！”素娘吃惊的看着自家乖乖小心肝从嘴里掉出来一块半透明的东西，撅着小屁股又捡起来，想要再往嘴里送，被素娘一手抢下。

  捏捏，闻闻，凭着养了两个闺女的经验，素娘很确信，这绝不是孩子该吃的东西。

  “染玉！”外婆大人气的眼睛都红了，朝着自家闺女就是一通发作，“你是怎么当姨的，这是什么，能给孩子吃吗？我都和你们说过好几次了，你和你姐姐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当着心心的面摆弄，孩子这么小，她懂什么，看见什么都往嘴里放，幸好这回是她咬不动的，给吐出来了，下一回吞进去怎么办？”

  “心心啊，外婆的小宝贝，赶紧张开嘴，给外婆看看，还有没有了，乖啊，张嘴，啊——”素娘念了一大通，也了解二闺女的性子，话少的可怜，也不等她说什么，就转头弯下腰，略微吃力的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外婆的心肝长肉肉了，真好，也不知道你娘都给你吃什么，这当娘的也太粗心了，每次都给我们带一堆吃的喝的，就不知道给孩子多准备点……”素娘嘟嘟囔囔的道。

  小丫头极为乖巧的张嘴，让外婆和外公看她的牙口，显摆着自己刚长出来不久的小乳牙。

  墨染玉不敢近前，她头顶的煞云对凡人伤害极大，沾上一点都不行。

  她无奈的站在院子中，看着她爹娘围着那熊孩纸转来转去，嘘寒问暖，竟是半句都插不上嘴。

  和以前回家的待遇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

  墨染玉很想说，娘啊，你这外孙女在你这养的那么瘦是因为你们不给她吃肉啊，这熊孩子虽然是人形，可本质还是虎崽子啊，光喝奶吃点米糊糊，就算你们调着样的给她做什么蛋羹、菜粥之类的，她还是吃不饱啊，胖的起来才怪呢。

  这不，放那雪魄冰妖的身边，顿顿给肉，小人马上就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