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

  神霄道场外。

  神霄上人掐指一算：

  “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他的心魔劫丝毫没有好转。”

  原来此时的王牧，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显然是在心魔幻境中，越陷越深。

  邱极道和府牧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情况？”

  忽然一道一直没有开口，安静到现在的声音响起来。

  上官揽云面容漠然道：

  “如果死在金丹劫下，正好省得我耗费功夫。”

  邱极道冷冷道：

  “你如此堂而皇之针对巡天部下属，实在过分了。”

  上官揽云哈哈一笑：

  “你也知道过分二字！”

  邱极道罕见地竖起眉头：

  “你还敢提……”

  “别说了！”

  府牧眉头一皱：

  “都给我安静下来。”

  ……

  十万大山中。

  正当王牧准备闭关静修时。

  这一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正是记忆中，自己命运发生改变的一天。

  果然，寂静的夜里，王永寿忽然走过来，手里还提着包袱，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亲爹。

  “牧儿……”

  他嚅嗫着嘴，似在琢磨什么措辞。

  王牧睁开眼，忽然道：

  “你要走了，你要去九州干一件大事。宗门不可一日无主，我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清水宗宗主。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对吧？”

  果然。

  当你说了别人的话，别人就会无话可说。

  王永寿张了张嘴，旁边的二叔也是当场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王牧心说我当然知道了。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好多人都说，我不是你亲生的！

  于是王牧深吸一口气，发出一个灵魂拷问：

  “我要问您，我是您亲生的吗？”

  王永寿愕然道：

  “你怎么问这种傻问题，当然是啊！”

  王牧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是很严肃地在问！”

  王永寿急得脸都红了：

  “是亲生的啊！谁让你问这些话的，老夫非得拍死他不可！”

  王牧又步步逼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把清水宗搬得一干二净！”

  王永寿下意识道：

  “不搬就浪费了！”

  “什么？”

  “啊……我是说，路上要做盘缠啊！”

  王永寿被追问的一脸心虚，心道这死孩子怎么了，问这种问题，不行，今天必须得连夜跑路！

  “行行行，你别问了！为父把最后一物交给你，就要上路了！”

  王永寿塞给王牧一个锦囊：

  “记住了，遇见灭门之灾，才拿出来用！我还得警告你，你现在实力太弱，一切以稳健为上！”

  果然，一切都回到了故事刚开始的地方。

  但这一次，王牧却问了一个，之前没有问过的问题：

  “如果当我实力变强后呢，还需要稳健吗？”

  这个问题，顿时让王永寿陷入了沉思中，接着他抬起头，非常凝重道：

  “牧儿，人在不同的阶段，是会成长的。我虽然是你爹，但扪心自问，没有本事，能教的动你。”

  他深吸一口气道，郑重道：

  “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得很强！那就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为父并不知道，你会选择哪条路，但切记一句话，无论你是正是邪，修炼一途，自强不息，无怨无悔。你可以停歇，但绝不能止步不前，不能心怀愧疚，听明白了吗！”

  王牧如有所悟，拱了拱手道：

  “我懂了，我会选择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王永寿欣慰一笑，拍拍王牧的肩膀：

  “走了，以后记得照顾好自己。”

  末了，忽然扭过头来，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傻小子，如果可以的话，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别想着找我了。”

  说完，就和当初一般，匆匆地下山去。

  王牧握着锦囊，静静地站在盈盈月华之中。

  看着二人下山的背影，他也是有些沉默。

  原来自己，真的是他亲生的。

  但为什么知道这个事实后，自己反而高兴不起来呢。

  ……

  王永寿二人，趁着月色往山下狂奔。

  来到山脚下，才扶着膝盖开始大喘气。

  “下……下山了吧……”

  “下了……终于安全了……”

  王永寿回头，用一种心悸的目光看着清水宗。

  忽然感慨一句：

  “可惜了，把这座山搬走才好。转念一想不能太绝……还得给这小子留个睡觉的地方。”

  精悍中年人用一种心疼的目光，望着清水宗：

  “我可怜的清水宗啊。”

  王永寿歇了口气，立刻又拽着他狂奔，一边狂奔一边道：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老弟，咱们接下来去哪里落脚。”

  “去武州吧，我在武州有熟人。”

  “不妥，我那里仇人太多了。”

  “去雷州？那里天天打仗，不适合养老啊。”

  说到这里，王永寿脑袋上忽然亮起一个小灯泡：

  “我想到一个养老的好地方了！——不过在此之前，先去一趟青州，我打听个事情。”

  王永寿最后望了一眼清水宗，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

  一道清风吹过。

  二人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间，消失在了山脚下。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柳家村。

  “小桃，小桃！”

  柳惊桃蓦然惊醒，不知沉睡了多久。

  父母的脸庞近在咫尺，泪水激动地掉下来：

  “好了好了！病全好了！”

  “我……”

  柳惊桃感觉脑中剧痛，发出微弱的声音：

  “爹……娘……头好痛啊。”

  柳氏掩面而泣：

  “小桃，你的病好了，是一位仙人救了你！”

  柳惊桃捂住头，一幕幕撕裂的记忆，从脑中划过。

  天地崩灭，日月凋落。

  一只神威如狱的大手，从九霄之上镇压而下。

  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忽然挡在自己的面前！

  那一刻，世界失去光暗。

  等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做了个噩梦。

  “小桃，说话呀！”

  柳氏拍拍小桃的脸蛋：

  “难道病还没治好？”

  小桃道：

  “爹，娘，我好了。”

  她从小怪疾缠身，父母带她下山求医，花了半年，终于被一位仙人治好了。

  那仙人给自己喂了一种很难喝的符水，驱散了病魔。

  但在那之后，她就开始不断地做一些怪梦。

  梦中，有个盖世的英雄，会在无时无刻保护自己。

  那人给自己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父亲那样，但又更强大更神武。

  她隐约记起一个词，却始终记不起来，那个词叫做什么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忽然一个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柳氏！二郎！那个仙人又来了！！”

  ……

  柳家村

  所有村民跪倒在地，感激涕零，没想到小小几十户人家的柳家村，竟然会被仙人临幸。

  王牧面容淡然，眼前这一切，都与当初的情景一模一样。

  月色静静地洒落在群山之中。

  王牧蹲下，揉了揉小桃的脑袋：

  “本座是清水宗宗主。我问你，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小桃喃喃道：

  “清水宗。”

  总觉得这个词，是刻在生命里的三个字。

  王牧微微一笑：

  “是啊，清水宗是世界上最强的宗门，拜入我的门下，你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小桃心中再次浮现那道强大的身影，忽然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就朝这个男人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道：

  “我愿意！”

  果然，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王牧牵住她的小手：

  “走，这就带你去见清水宗。”

  他这次刻意走快了些，想让她见见清水宗真正的样子。

  即使王牧知道，这里只是心魔幻境。

  一路上，王牧为小桃讲述着清水宗的强大。

  后者听得满心期待，回想着怪梦中的一切，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座恢弘的宗门，傲立在云霞之上。

  记忆中的景象，与王牧的口嗨相结合，竟完全没有任何偏差。

  有一种力量在告诉她，这个人的宿命，将与你羁绊一生，在轮回中纠缠。

  小桃期待地捧着心口，朝阳落在她的眸中，露出闪闪发光的神采。

  “这样说……我们清水宗真是一座超级厉害的宗门啊！”

  ……

  事实上，当然不是。

  当王牧回到清水宗，却发现一切都按着历史进程继续着。

  清水宗没了，小桃傻了。

  王牧闭上双眼，感受着系统的降临。

  但他却能猜到，如果这真的是心魔幻境，那么真正的大劫数，想必就是现在降临了！

  晨曦的微风，缓缓从山间划过。

  原本一切的一切都如常发生着，但最最关键的系统，却没有出现。

  王牧睁开眼，脸色已经渐冷。

  “如此说……你是彻底要将我打回一个普通人，让我在心魔劫数中，永世不得超生。”

  事情的发展，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本该出现的系统，并没有出现。

  这样就让王牧彻底认定了，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准确来说。

  这个世界，是心魔劫一手铸就的无间炼狱！

  自己没有了系统，凭自己的资质，注定无法走出十万大山。

  更别说去到贺州，进入巡天部，百年不到就突破金丹，成为贺州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

  “但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击败我，那我就不是王牧了。”

  如果是其他人，此刻一定已经蒙了。

  没有系统加持，路该如何走？

  即使按照同样的时间线。

  自己拜入飞虹宗，拜入赤剑峰，也注定只是个碌碌一生的普通弟子。

  宇文璇有着贺州的血海深仇，宇文长老本身就有可怕的心魔。

  他们自顾不暇，又怎能帮到自己？

  “宗主大人，清水宗呢？”

  小桃也是愣在原地。

  王牧掏出锦囊，望着极远处，飞虹宗的地界方向。

  他甚至不用打开，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去飞虹宗了。

  “这一切，都是心魔劫计划好的，想让我彻底绝望，彻底迷失在这个世界，直到我在这个世界寿元耗尽，孤独死去……那么外界的我，也就同样死在心魔劫之下了。”

  王牧想到这里，却是忽然笑了。

  他直接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赫然转过身，朝着飞虹宗反向的地方走去！

  小桃怯怯地道：

  “宗主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王牧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本宗主接下来要让你看看，我一身修炼的绝世神通。”

  说完，立刻牵着小桃，目光望向遥远的东方。

  在这近乎完全相同的时间线。

  这一次，王牧没有选择打开锦囊！

  而是选择，去往与飞虹宗截然相反的方向！

  这个方向的尽头，赫然是将无尽南荒隔绝在外的天堑关卡。

  青州，崇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