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

  此地四季冰寒，冰雪为覆，是被人尊崇的圣地，西域众人以此为神圣之所，不得轻易入内。

  因为雪祖在此修行的缘故，此地被人尊崇，便是那凶悍的西域马帮，也不敢进犯一步。

  雪山的确很是恢弘，且天空之中，还在飘着雪花。

  而阵阵的冷风吹来，却让此地带上了一丝朦胧迷幻的绝美意味。

  苏升却没空观察这大雪山的庄严美好，他的目光，此刻全部放在了面前的小女孩儿身上。

  这小女孩儿赤足，一头白发，红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人类。

  况且，这冰天雪地之中，罕有人迹，这小女孩儿又是怎么进这禁地的？

  他的视线略微偏移，便发现在那半成型的雪人旁边，还有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红眼兔子。

  只是这兔子的毛发柔顺，且散有莫名波动，联想到此类物种，此物无疑是雪兔。

  所谓雪兔，便是在极寒之地生存的一种奇兽，以冰雪精气为食，但血肉却并不寒冷，食之大补，更有化解冰寒之毒的功效，很是遭人垂涎。

  而那小女孩儿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他不回答，便不会转移目光。

  苏升却微笑道：“我是一个过客。”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继续问道。

  “堆雪人。”

  苏升走到小女孩儿另一侧，捏了一个雪球，将它在地上滚动，越来越大。

  “堆雪人？”

  小女孩儿怔了怔，看着苏升一步步将雪人的脑袋滚好，身体做好，最后安上脑袋。

  又捡了几个小石子，给雪人做眼睛，鼻子，嘴巴。

  小女孩儿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个人堆的雪人十分好看，相比之下，自己堆的雪人干巴巴的，就和一个被捏瘪的布偶一般。

  “原来雪人是这样捏的……”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忽然，苏升转头问道：“雪人需要帽子，你有帽子吗？”

  小女孩儿怔了怔，摇了摇头。

  但又突然伸出手，向着一旁掏了掏，仿佛变戏法般的，她的手中出现一顶毡帽。

  苏升眼底闪过一抹了然，这个小女孩儿果然不同寻常。

  他接过毡帽，戴在了雪人的头顶，又找了几根树枝，插在这雪人的身边两侧。

  他退后两步，仔细地看了看这雪人，点头道：“还可以了。”

  而小女孩儿则是愣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雪人。

  这么多年，这恐怕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这么好看的雪人了。

  一旁的小兔子睁大红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他。

  苏升看向小女孩儿，道：“我帮你堆雪人好不好？”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又迟疑的点了点头。

  苏升露出微笑，走过去，将小女孩儿堆成的雪人的头直接掰了下来。

  小女孩儿愣了愣，便见苏升将它放在地上，轻轻滚动道：“做雪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把雪人的头滚圆。光靠去堆，是很难做出圆滚滚的头来的。”

  小女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升，便见先前那干瘪瘪的雪人头在滚动之下果然圆润了起来。

  “来，你拿着它。”

  苏升将雪人头递给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愣了片刻，方才将这雪人头接过。

  “现在，我们开始堆它的身躯。”

  苏升拿起雪，捏成雪团，再次在雪地上滚动起来。

  “来，帮帮忙。”

  等到雪球大一点之后，苏升对着小女孩儿说道。

  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放下手中的雪人头，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一双小手放在雪球上，推动着，滚动着。

  不久后，硕大的雪球圆鼓鼓的停下。

  “不用再滚了。”

  小女孩儿抬头，疑惑的看向苏升。

  苏升微笑道：“雪球足够大了，做雪人的身体不能太大，否则就难看了。”

  小女孩儿默默点了点头。

  苏升将雪球放在原来小女孩儿堆的雪人那里，一边拍打雪球，一边道：“这雪球让它结实点最好，而且接壤处，一定要平整，否则接连不好。”

  小女孩儿看着他拍打的动作，点了点头。

  片刻后，苏升停止拍打，将地上的雪人头捡起，递给小女孩儿，道：“你把它放在雪人的身体上。”

  “我？”小女孩儿怔了怔。

  苏升笑道：“是啊，我们一起堆你的雪人，当然这种重要的事情要你来做。”

  小女孩儿眼中忽然闪动了一下，接过雪人的头颅，向着雪人的身躯走过去，将雪人的头颅放在雪人的身躯上。

  但发现雪人的头颅底部圆滑，所以挥动小手使劲拍了一会儿，才安了上去。

  很平稳。

  苏升收起手中不可察的力量波动，小女孩儿忽然回过头来，便见苏升已经站在她身旁，递过几样东西，笑眯眯道：“把这些东西安在它的头上，然后给他戴上一顶帽子，雪人就做好啦！”

  小女孩儿从苏升手里拿了两颗黑色石子，放在雪人的眼眶上做眼睛。

  挑了一个长条石头做雪人的鼻子。

  又拿着一些小的黑色石头，做成了雪人的嘴巴，一条线的嘴巴。

  盯着雪人的一条直线的嘴，忽然间，她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改变了两边的小石子，露出一个凹形的弧度。

  骤然间，她露出了笑容，风雪似乎都骤然加速。

  苏升将两根枯枝插在雪人两侧，微微笑道：“戴上帽子，他就是一个真正的雪人啦。”

  小女孩儿又往一旁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女性帽子，将她戴在了雪人的头上，后退观察了几下。

  她清淡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先前笑容的余味，此刻忽然更加柔和。

  她蹲下身，抱起雪兔，蹦蹦跳跳的远去，忽然间回头问道：“你还会来吗？”

  苏升笑道：“当然会呀。”

  “那，我会等你的。”

  她的身形，在风雪之中，渐渐消失。

  苏升沉默着看着地上那两个雪人，抬头看向雪山。

  迈步走了进去。

  他并不想伤害那个小女孩儿，尽管她是一只雪妖。

  每当太阳升起，雪妖便会融化，失去生命。

  或许只有在终日不见阳光的这里，雪妖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她是守护雪山，传闻中会杀人的雪妖。

  ……

  大雪山，山巅。

  本应冰雪冷如寒夜，此地却散着腾腾的温热水气。

  一位老者骤然睁开了双目。

  “他进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