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核炸开无数条裂痕。

  那刺穿天地的箭矢像流星一般，爆发出烈日般闪耀的光芒，寂静而又疯狂的力量横扫一切，震开沙砾尘土，广场周围所有建筑的玻璃在这一瞬间破碎。

  奥罗拉被金色的光芒点亮，就好像，笼罩在圣光里一样。

  “你竟然……竟然可以……”安图嘟囔了两句，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整个身体都沐浴这样的光芒里，仿佛看见了金色末日的降临，带着闪耀的余晖，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那些怨恨的念头少了一些，好像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安宁与平静。

  ……

  有一些记忆，就算过去了很久很久，也没法抹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哎？没有名字吗？”

  “你父母呢？家住哪里？是不是迷路了……”

  “啊！你好像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他好像遇到过，那些想要帮助他的人。

  “这是礼仪，你懂吗？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人，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你觉得你配吗？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

  “绅士，那叫绅士，而你，是叫垃圾啊！”

  也有一些，恶言相向的人。

  “啊！他浑身是血！”

  “别慌，维拉你带小艾琳先走，不要让小孩子看到这些，西亚你把他扶去客房，安格恩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别装了，恶。”

  “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莉薇?麦斯。”

  对了，还有她，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女人。

  好像……

  是一段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光。

  只是，那些人，不管是对他冷言冷语也好，还是施以援手也好，最后，都被他吞食殆尽。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林扬非。

  那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少年。

  眼神纯净，青春爽朗。

  正向自己走来……

  “你以为我输了吗？林扬非。”安图扭曲的面庞重新出现，他眼神透过林扬非，向他身后看去。

  林扬非回过头，看见站在远处的默冰，因为力量波动的关系，他们无法靠近。

  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叫做恐惧的念头攀上林扬非脊椎，这么远的距离，要是安图提前发动了什么招数，他根本来不及救援。

  果然，在彻底消失之前，安图还不打算放过他们。

  “一起消失吧！”

  一团黑色火焰从天而降，对准的就是默冰和影子的位置。

  林扬非慌张地朝他们大吼：

  “默冰！小心！”

  燃烧的火团坠落，只是普通的恶，他们根本无法承受黑塔的力量。

  “哈哈哈哈……”

  死亡将近，安图突然笑了起来，怒火沸腾，林扬非挥起手中的武器，朝着破碎的内核劈了下去。

  “我……从未后悔。”

  安图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绅士微笑，他下意识抬起手，可他头上没有礼帽，而他手上的皮肤早已脱落，就只剩下一些丑陋的丝线。

  他从林扬非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确实。

  正如亚瑟说的那样，他从未正视过自己真正的面容，或许，曾经的他，真的也有期盼过，跟人一起共同生存。

  可是，没有未来了。

  永远。

  ……

  “啪——”

  就好像泡沫破碎一样的声音。

  内核彻底粉碎。

  黑塔力量没有了容器，自然就会消散。

  林扬非连忙转身，恰好看见一道白色的光芒打中那团火焰，再加上默冰和影子的闪躲，让安图的攻击偏了一些，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默冰转过头，看见巴罗洛站在不远处，手里还举着骨魄幻化出来的炮筒武器。

  巴罗洛的身上还流着血，他俩对视了一眼，骨魄在空中渐渐消失。

  “哇！救命恩人啊！”

  还没等默冰有什么反应呢，影子就鬼哭狼嚎地跑了过去，抱着巴罗洛的大腿连声感谢。

  巴罗洛铁青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不要不要！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影子还在嚎着。

  巴罗洛怒了：“你扯到我伤口了！”

  “啊？”影子愣在原地。

  没有去管他们，默冰转过身，直接向林扬非走来。

  林扬非无力地垂下手，手中的武器又幻化成最初那钟舌的模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无奈地笑了笑：“糟糕，我好像又把自己身体给透支了。”

  默冰：“……”

  两人面对面站着，依旧是熟悉而又不尴尬的沉默。

  林扬非低下头，笑着说：“我想想啊，待会我要是晕了，估计还得靠你把我送去医院，你看，我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放心，我在。”默冰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简短。

  林扬非思考了一下，本来想多说一些，可最后只是蹦出两个字：“也是。”

  黑塔的力量在林扬非体内迅速流失，这也是为了保护林扬非设定的。

  人类，为了让他在战斗后还是一个人类。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起来。

  他好像在隐隐约约之间，看见天边亮起的光芒，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上升起。

  “天黑了这么久吗？”

  “不，早就亮了。”

  意识逃离。

  默冰伸出手，接住了脱力晕倒的林扬非。

  是背着离开的。

  ……

  听说，那一天，奥罗拉下了一场大雨。

  血液就这样顺着裂缝流啊流，战斗过后，就只剩下满目疮痍，一地废墟。

  会长醒了过来，带着卡尔纳保下的居民，开始了艰难的修复重建工作，医院里人满为患，唯独有一间豪华病房，没有人敢去那里打扰，路过的时候，都会自动静音。

  他们都知道，那里住着的，是拯救奥罗拉的英雄。

  这次，林扬非没有昏睡太久，送到医院吊了两瓶葡萄糖就醒了，只是很多医生不放心，硬让他留下来做了不少身体检查。

  林扬非拒绝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最后，只好无奈地妥协。

  除了死在战斗中的那些护卫队员，其他人都在医疗队的救治下活了过来。

  阳光、彩虹、绿色的草地。

  奥罗拉广场留下了一个无法填补的大坑，听说，在那场大雨后，从土地的缝隙里……

  长出了一朵黑色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