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东西都是形式的话，拿着剑的“我”也是一种另类的形式，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精神领域中的长河却能排山倒海……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回忆起老花匠曾经说过的话，意识完全融入精神长河，留在外面的身体一下变成了透明状。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精神能量都聚焦到了那把光剑上，原本十几米的剑身一下扩展了几倍，一眼望去，甚至比老花匠那把能量巨剑还要大上几分。

  两把剑同时斩下，天空忽然变暗，震耳欲聋的飓风从那扇破碎的光门下蹿起，夹杂着大量的污秽直冲上方，虚空的裂口处爬满了密集的黑色闪电。

  它们阻隔了沼泽和天空之间的视线，如果说百米外的天空是天堂，那破碎的门附近则是一片炼狱，直接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还不错，”老花匠偏过头看了白言一眼，夸赞了一句后旋即板起了脸，“记住，骄傲和懈怠是阻碍剑术成长的火星，积攒久了就会发生不可预知的爆炸。”

  接着，他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了原地，同时在白言耳边沉声说道：

  “明天午后，记得去白塔找我。”

  白塔？

  睁开眼看着身前那逐渐消散的能量风暴，白言先是疑惑的皱了下眉头，沉吟了半秒后，旋即将老花匠的嘱咐放到了一旁。

  冥界之门虽然被破坏掉了，但周围的怪物还在，蚀魂夜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没有结束，玩家们还在和天界军团并肩奋战，四下环顾了一周后，他轻轻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闪身出现在怪物最为密集的区域。

  ……

  夜里的空气冰冷清爽。

  天际间红月悄悄隐匿，银月周围环绕着一圈冷冽的光晕，月光通过敞开的门扉洒进庄园的大厅，但没有照亮白言所在的房间外长廊中的阴影。

  经过数个小时的奋战，风石镇总算回归到了平静，蚀魂夜的结界解除后，剩下的怪物四下逃窜，白塔发出追缴布告，不少状态还不错的玩家自行组织前去清理，所以镇子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起初还有人在大厅里穿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庄园里的玩家大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岗位，不再有人发出声响来打扰到白言的冥思。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他总算可以舒口气，得以安然入睡，但这是轻浅、间断的睡眠，女法师还在一旁的书桌上解析卷轴，虽然动作轻巧，但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听到外面走廊中悉索的脚步声接近，立刻醒了过来。

  紧接着，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团长，是我。”八步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外，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让习惯了躲藏在阴影中的半身人有些不太适应。

  白言才刚翻身坐起，渺若星辰已经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八步探头望了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白言后，一边走进一边轻声说道：“那个家伙果然逃了，我按照你的吩咐在他鞋子和衣服上撒了追踪粉，不过他好像有所察觉，这还没半个小时就已经失去了踪迹。”

  失去了踪迹？白言张了张嘴吧，又闭了起来，从衣服中拉出圣徽闭目感应了一番，睁开眼睛接着说道：

  “去休息吧，萨斯坦现在在白塔，应该是被女巫半路给拦截了，唔，也有可能是老花匠动的手。”

  听他这么一说，半身人果断露出了笑脸，他抬头望了白言一眼，什么也没说，点了下头后身体直接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经过半身人这么一打断，白言顿感睡意全无，关上门后他转身走到书桌旁，看着坐下来继续解析卷轴的女法师，在其对面坐下，找了本书翻阅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他看到女法师突然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解析得不太顺利吗？”

  没了系统的辅助，现在的法师玩家解析卷轴全靠自己法术学识的储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这张卷轴就会报废，毕竟是从萨斯坦那窃取来的法术，失败之后没有重来的机会，也难免白言会替她担心。

  “还好，”渺若星辰轻轻撩了下额前的红发，“心灵爆鸣我已经学会，只是解析这个真实镜像术要投入的金钱比较多，我在考虑要不要过一段时间学习。”

  “你又要卖卷轴了吗？”白言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询问的同时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法师抄录并出售魔法卷轴，然后用换来的钱学习新的魔法，这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渺若星辰怎么都觉得别扭。

  她抬起头看了白言一眼，嗓音略显沙哑地低语道：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有的是钱，你可千万打住，抄写卷轴是一种学习和自我熟悉的过程，而且我也不想因此欠你的人情。”

  她知道白言是出于好意，但在与对方的相处中，她觉得自立更为重要，过度依靠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她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在战斗中拖大家的后腿。

  白言并不清楚女法师复杂的心理活动，不过对方既然说了，他肯定要给予一定的尊重，沉吟了半秒后，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行，你决定就好，不过你这么说，搞得好像我很没用一样，咱们既然在一起了，有些东西不用分那么清楚的。”

  女法师“嗯”了一声，接着掏出几张空白卷轴，小心抄写起了法术，看那样子显然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虽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她心底却生出了一股暖意，如果说当初她是因为安全感引起的冲动，那现在她眼中那个懂得尊重自己的白言简直是光彩丛生，就连眼眸里都仿佛有星河在闪动。

  思绪纷飞了一阵，她心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于是抬起头，忍不住说道：

  “这次回去后，咱们也和那些成家的成员一样，举行一场婚礼吧？”

  “好啊，”白言先是一愣，旋即疑惑道：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该由我来开口吗？”

  “都一样，”女法师瞥了他一眼，接着低下头继续抄录，一边刻画着法力纹路，一边平静地说道：“时代早就变了，我的团长大人。”

  “团长大人？这个称呼好，以后就这么叫吧。”白言咂了咂嘴，呵呵笑道。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日出时分，空气清新凉爽，但天空中云层的厚度预示着今天并非和煦温润的一天，迎着初升的朝阳，白言从书桌前站起，打开背后的窗台，盘腿坐下开启了一天的祷告。

  微风吹过庭院中的植物，绕过大厅的门柱，在一束日光的映衬下，一个人影悄然立在窗台外，白言睁开眼，发现对方正是那个在阻止过渺若星辰施放“时间回溯”的年轻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