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苏萝卜起来穿衣服，昨天傍晚刘大宝说一早就过来送海蛎子肉，他得起来验货。

  小北的两根手指搭在妈妈的脉搏上，家里没有钟，也不知道一分钟妈妈的心跳是多少，但是脉搏虚弱，跳动的缓慢也正说明她妈妈身体太差了。

  “妈！”钻进妈妈的被窝，小北小小的身体紧贴在于月梅的一侧，“妈，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咱们家现在也有了钱，你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不许生病。”

  “你要等我两年，等我16岁变的更强壮的时候，咱们去你的家乡看看，我去看看姥姥还有其他亲人，就算他们不认我，我也会带你回家乡看看。”

  于月梅忍着眼泪紧紧搂着小北，她知道孩子一晚上根本就没有睡，偷偷的给她盖了好几次被。

  于月梅也没睡实，小北回来的时候她是装睡的。

  从丈夫去世，她也曾经怀疑过有人陷害了他。可是她的性子懦弱，胆小如鼠，郭勇那时候刚当上队长，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但是在没人的时候总是偷偷的吓唬她，威胁她说如果不好好劳动就去上面揭发她来这里当知青的原因。

  于月梅害怕自己被抓起来后，两个孩子没人管，于是屈服郭勇的淫威，一忍忍到现在。

  昨天晚上听说是小北把他送进监狱，她的心里才见到亮光，以后再也没有人拿以前的事儿来威胁她了。

  “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和哥哥不能没有你，等我从部队回来，我带你到外地游玩，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妈妈。”

  小北说的都是心里话，昨晚被林月玲打击的，她更加珍惜现在的妈妈，对林月玲更是生出一管到底的决心。

  院子里传来清晰的说话声，小北爬起来趴在窗户上想看清楚是谁。

  家里的窗户上没有一片玻璃，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法子，用厚厚的草帘子挡在塑料布的外面，只留了一个两寸见方的口子，能看见光亮。

  小北个头不够高，翘脚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就听苏萝卜骂骂唧唧的跟人争辩。

  “妈，我去看看。”小北赶紧穿上衣服下地，一推门刘大宝正推搡着萝卜，但是看见小北出来，刘大宝就很耗子见了猫一样，赶紧蹲在地上惊慌的看着她。

  “哥，怎么了？”

  “这个刘大宝，大清早的没事找事，我都说了他的海蛎子肉质量不合格，他还敢……还敢……”苏萝卜词穷，干脆手一摊露出手心里的一枚五分钱硬币。

  “大宝哥，你是不是想贿赂我哥？让他通融你一下？”苏小北觉得好笑，曾几何时他可是骑在哥哥身上耀武扬威的小霸王啊。

  “不……不是，我就是，就是想给他。”

  刘大宝懊恼他爸爸出的损招，他在家也发了一通脾气，他爸和他妈偏说混着海蛎子壳苏萝卜检查不出来，这下可好了，要是他们不愿意收，这些海蛎子都会便宜他爸的肚子。

  小北探过脑袋看看满满一盆海蛎子肉，里面的海蛎子壳都被萝卜用筷子挑了出来。

  “二楞叔是不是说用海蛎子壳能增加分量？多赚点钱？”

  刘大宝吓的脸色煞白，吸溜一下大鼻涕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咋知道的？”

  小北故作神秘的笑笑，“你进屋把这些海蛎子壳挑出来，我还按照原定标准回收，但是只有这一次机会，要是下次来交货还这样，那你家就不用干这个了。”

  “小北，你不骂我吗？”蹲在地上的刘大宝衣着单薄，脸上和手、脚都有冻疮，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北。

  “骂你干啥？我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

  小北也冻的浑身发冷，招呼他进来，外屋的锅底填上木头疙瘩后整个炕都是暖和的，刘大宝怯怯的露进脑袋，对炕上躺着的于月梅叫了一声“婶”。

  等刘大宝把所有的海蛎子壳挑干净，小北拿过账本翻看着，“大宝哥，我跟你家按照一斤海蛎子肉3分5厘回收，这个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回头二楞叔问起，我就说是2分钱，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刘大宝眨巴着眼珠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每斤多给我1分5厘钱？”

  小北笑着点头。

  “为啥啊？”刘大宝惶恐不安的站在炕沿边，搓着冻的通红的双手。

  “害怕了？那就按照2分收，本来你这里面就是掺杂壳子，我是有权利拒收的。”小北冷眼看着他说道。

  “不，我没害怕，我就是觉得以前总欺负你们，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

  “哼哼，你还知道对不起我兄妹俩个，你知不知道秋天时候，你差点淹死我？”

  小北忍住没有说出你已经害死我了的话。要是说出这个秘密，不但她在这里没有立锥之地，也会被人绑到研究室剖开吧，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我……我已经道过谦。小北，要不然你俩打我一顿，往死了打，我绝不还手。”刘大宝胆怯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哭意，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对这兄妹俩做过那些事。

  “我多给你半厘是想感化你，让你走上正路，成为正人君子，而不是别人口中的无赖。你要是觉得有负担就不要，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小北起身把账本往柜子里放，刘大宝急忙喊道，“不，我想要。”

  “小北，我没想到你能瞧得起我，以前我做了那么多混事你不计较，我还有啥不愿意的，以后只要萝卜有事，我刘大宝一定第一个来，别的能耐没有，就是一身力气，打架斗殴咱都不怕死。”

  送走刘大宝，苏萝卜急忙回屋，“小北，你跟我讲讲你的打算？哥没看明白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哥，你现在需要培养自己的人，这都是为了将来打基础。”

  “刘大宝这人头脑简单，暴躁易怒，但是他从不记仇，还有一点狭义之心。这样的人利用好了一定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你要想办法把他笼络过来，而不是让他站在你的对立面，成为你的敌人。”

  小北说的话苏萝卜根本不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明年她去当兵之后，家里只有苏萝卜她不放心，虽然家里没有多少财产，收购海鲜的活肯定需要继续走下去，萝卜年纪小，需要同龄的伙伴在背后帮助他才能成长。

  另外小北把刘大宝拉过来，就是让他盯住他爸，别看刘二愣口口声声说跟着小北干，内心不定啥时候就冒出点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