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报告书里没有她这个人？”李咏梅敲着手里的一摞卷宗，冷眼瞪着一旁的儿子。

  “我的学生，这也需要像您汇报吗？大梁村有很多孩子我都教过，您要不要一一查查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过不了我这关，你休想过老爷子那关，你知不知道隐瞒他是什么后果？”

  “老爷子若是觉得故乡的孩子都值得怀疑，不如就离开这里，为啥还要回来过年？”

  “你闭嘴，家族里的事情岂容你插言？我要是查出这个女孩子有问题，你休想有机会走出那个地方。”

  林向明别过脑袋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远处有一只笨拙的飞鸟拼命迎风向前飞，在别人看来分明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可是在风的另一端，一棵高大的杨树上有它的窝。

  ……

  苏萝卜正在院子里收拾家什，看见小高的车停在家门口，扔下手里的活儿高兴地跑过来。

  “哥，你请高大哥进屋喝点热水，我背妈进去。”

  苏萝卜一身的泥土根本就不适合背他妈，小北一猫腰示意她妈趴上来，惹的于月梅嗔怪的打了她一下，笑着比划自己能走。

  “哎呀，妈，人家想表现一回都不行，你没看见隔壁的大奶眼巴巴瞅着咱们呢嘛！”

  小北的声音很高，她家那位喜欢听墙脚的邻居马上一缩脖子，猫着腰赶紧钻进屋里。

  小北对她这种行为真是哭笑不得，她是不是每天以盯着她家为己任？要不然明年盖房子在她家这面砌成一面高墙，断了她念想会不会凿个洞来听？

  趁小高没出来，小北找了一块塑料布，铲了十斤海蛎子给放在车上，她家别的没有就这个多，也不能白用小高的车，礼尚往来，这样才会留住人心。

  送走小高，苏萝卜忙着给锅底加柴火，于月梅觉得自己身上轻快不少，想下来给两个孩子做饭。

  这时候张淑兰领着一个人进来，边走边说，“瞧瞧吧，你可真会赶时候，小丫头刚回来，你没白跑一趟。”

  “小北，有人看你来了，你出来接一下。”院子里张淑兰扯着大嗓门喊着。

  “哎！”小北脆生生的答应，出来一看，竟然是林向平！

  “小北！”

  林向平好笑的看着惊的嘴巴合不上的苏小北，心里想着弟弟临走时说的话，“她看见你后保准是眼睛、嘴巴变成o型。”果真如此呢！

  林向平被让到屋里，小北家地方又窄又小，偏巧林向平有私话和小北说，跟于月梅以及苏萝卜认识后，拉着小北到村子里转转。

  “姐姐，你有什么事？”外面天气阴沉沉，刺骨的北风刮得小北直打哆嗦，干脆拉着林向平往大队部走去，饲养员老姚头的屋子大，这时候他应该在家，屋子里没人。

  到了大队部，只有林春山一人在搓草绳子，见小北领着一个陌生女人进来，林春山诧异的站起身。

  “春山哥，这位是林老师的姐姐，我俩来这里暖和暖和说会儿话。”

  林春山也不是山野村夫，人情世故看的通透，立刻明白小北应该有话跟她单独说，于是跟林向平打过招呼后出去。

  “他也姓林？”林向平看着春山的背影消失后好奇的问道，她没想到大梁村也有林姓，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族谱里的。

  “对，这真是巧合，春山哥为人正直，踏实，是个好人呢。”

  林向平“吃吃”笑出声，“小北，什么叫做好人？”

  “这个嘛？”小北右手指戳着脸蛋，想了半天说道，“对我好就是好人。”

  “这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你这个定义太狭隘了吧。”林向平瞧她把自己的脸蛋戳的通红，愈发笑的厉害。

  “哎呀，怪不得我弟弟喜欢你，你这样子连我都不忍心打击你。”

  小北羞得无地自容，结结巴巴的说道，“姐……姐，你……你胡说啥啊？谁喜欢我啊，我还是小孩子呢。”

  “小也不拍，我家那个傻弟弟还配不上你呢，能遇见你、喜欢你是他的福分，以后还请你多包涵他呢。”

  “姐……”，小北尴尬无比，这姐弟俩还真是一奶同胞，说话也太直接太直白，一点儿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怎么三两句话就把她的终身大事给定了？

  “好了，我不能耽搁太长时间，这是向明给你信，他走了，去南疆，具体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林向平的话有如一颗炸弹扔进小北平静的心湖。

  林向明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自己要离开这里，小北当时的想法是回市里或者京城。

  毕竟林向明是从那样的地方过来的，大家族里的公子哥不可能留在这样不起眼的小村子度日，于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为啥去南疆？”

  “唔，小北，恕我无可奉告。”林向平抱歉的笑笑，拿起地上的炉钩子捅了捅炉膛里的有些熄灭的木头疙瘩。

  “小北，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向明现在就是这样。生在一个大家族中，外人都会以艳羡的目光看着你，殊不知里面也有酸甜苦辣。”

  “就像这炉膛里熊熊燃烧的木头，它在生长期时或许被规划成一条有用的木板，但是只因为它生了病或者有了大自然给它的伤害，被遗弃送进了炉膛燃成灰烬。”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路，在刚学会走路，人生就被规划好了，只有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才能在家族中生存。”

  林向平凄然的抬头笑笑，眼角带着悲凉和苦楚，这一刻小北突然明白，林向明有多么的孤独，多么的无助。

  “姐，我还能见到他吗？”紧握着手里的信，小北有些后悔自己对林向明的态度。

  “会的，小北，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林向平拍拍她的手，站起身说道，“过些日子你身边会出现一两个陌生人调查你，你不要害怕，那是李咏梅的人，她不敢对你做出啥过激行为，你有什么事去河东村找我，年前我都会在那里。”

  “姐，过完年我要去当兵了，要是林老师给你写信，你告诉他好吗？”

  林向平走出去老远还回头跟她摆手，小北鼻子一酸，第一次为了男孩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