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小北刚走了两步，避开墙边堆放的木料，离她十几米的旮旯里，王美丽低着头，跟受气小媳妇一样被一个男孩戳着脑瓜顶骂。

  “放开她。”苏小北怒不可遏，她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围攻王美丽的两个男孩抬头看过来，站在前面的那个男生顶多十七八，歪戴着一顶蓝色帽子，衣服扣子也没有系好，露着里面破旧的棉袄领子。

  小北气势汹汹的过来把两人吓了一跳，等她站在他们面前，一看这身高把两人逗得哈哈大笑，“哪儿蹦出来一个小土豆子，小孩，该干啥干啥去，少管闲事。”

  “她是我姐，你们拦住她干啥？”小北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很快就找到一个可以帮她起跳的墙砖，没等两人回答，脚下一发力，踩着墙边上去就给那个大傻个一脚，把他踢出去老远。

  王美丽和另外一个小子都吓蒙了，刚才发生了啥？他们都没看见。

  小北脚底站稳，飞快的掏出银针对着那个呆愣住的小子的胳膊扎去，疼的他“妈呀”一声，捂着胳膊就跑。

  那个差点把魂儿给踢丢了的傻大个爬起来也要跑，被小北一脚踩住膝盖，这姑娘力量大啊，还不敢太用劲，给踩折了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还没了解他们为啥这么对待王美丽。

  “你们对我姐做啥了？”

  傻大个疼得直冒冷汗，“哎呦，你别踩我，我不跑就是了。”

  小北松开脚，拎着他衣领子从地上拽起来，一把推倒墙上，“说，为啥拦住我姐？”

  一旁冷眼观战的王美丽，掸掸身上的土，捡起地上已经撒了的饭盒就往外走。

  小北诧异，“美丽姐，你先别走啊，不能便宜了他们。”

  “大姐，你放了我吧，我不是流氓，也没对她做坏事，是她借我钱不还，我才在这儿堵她的。”

  “借钱？”回头看走远了的王美丽，苏小北放开那个傻大个，“她借你们的钱？为啥借钱？借了多少？”

  “我不知道她干啥用，以前都是好借好还，就是这次拖了好长时间不给我，我家里也不富裕，这钱是给我妈买药的，她不给我我也不能干啊。”

  “欠你多少钱？”

  傻大个比划一个手势，“五块！”

  五块钱？小北上下打量他。

  “你别瞧不起人，这是我到煤场挑煤块挣的钱，都是干净的。”傻大个气不忿，生气小北怀疑他。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事情真相，错怪了你。”小北看出来这个男生没有说谎，怪不得王美丽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到头来她里外不是人。

  男生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北，一瘸一拐往胡同另一头走去。小北待在原地足足站了有十分钟，王美丽并没有过来找她。

  算了，自己也就在这儿住几天，还是少管点闲事才好。

  在大街上闲逛了大半天，国营的商店去了两家，主要想了解一下什么东西最好卖。

  结果一比较，基本上和市里的差不多，有些柜台的商品种类还没有市里那间大百货全，也就是仗着有几家大型重工企业，交通方便，人口流动性大才设为省会。

  站在马路边发呆，对面过来一队人，身着绿色军装，后背都背着行军包，步伐整齐划一，昂首挺胸的走着。

  很多行人都停下脚步观望，小北挤在人群里，垫着脚，伸长脖子，等人走近了才看清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战士，风尘仆仆，个个面露倦容，似乎是走了一夜没有休息。

  “这些当兵的干啥去啊？”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

  “听说是从前线回来的。”回答他的人带着敬佩的口气说道。

  小北侧耳倾听，不料那两人闭口不再说话，急的她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眼睛盯着过来的每一个小战士，直到那队人走远了，也没看到她记忆中的那张脸。

  路边的人散去之后，小北回过神，找了个人问清回王满实家的路，神情落寞的往回走。

  小北以为分开这几个月，她会忘记林向明，可事与愿违，不但没有忘记一丁点，还牵肠挂肚的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或许是死去的哑巴小北，在脑海深处保留着小小的遗愿，时刻提醒她关心林向明。

  回到军区家属院，小北跟门口执勤的哨兵看了证件之后，刚要抬脚往里走，身后有人喊她。

  “美丽姐，你在叫我？”小北难以置信的看着背着书包的王美丽。

  “你回家吃饭吗？”

  王美丽冷眼看着她，指指马路对面的一间卖食品的副食店，带头往那边走去。

  “美丽姐，你想吃什么？”小北很纳闷她为啥都到了家门口不回家吃饭，偏偏要到这里买又冷又硬的干馒头。

  王美丽挑了一个馒头，售货员大概是认识她，用纸包好后两人都盯着小北，被看毛了的小北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售货员用夹子敲敲柜台，“付钱，六分。”

  苏小北看了一眼低头啃馒头的王美丽，从书包里摸出6张一分钱。

  “有热水吗？给她倒点。”小北看她噎的直咳嗽，回头跟冷着脸的售货员借水。

  “美丽姐。”小北小声的跟她说话，“你有啥难处就跟我说吧，我们虽然才刚见面，不过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不会跟别人乱说话。”

  王美丽依旧不吭声，吃完干硬的馒头，背着书包就往外走，急的小北追上去问道，“你是回学校吗？”

  王美丽终于有了回应，点点头，斜眼瞅瞅小北，往南面走去。

  小北心情复杂的回到王满实家里，她在副食店还买了一点酱菜，到人家里总不能白吃白喝，礼数上不好看。

  “小北，你上午去哪了？看你这一身土，快到门口打打去。”王老太拿着笤帚疙瘩到门口给她扫身上的灰。

  “大娘，美丽姐中午有热饭的地方吗？”

  “有啊，她们学校有专门给学生热饭的灶房，饿不着她的。”

  苏小北心里苦笑，他们还不知道王美丽在外面都干了些啥吧？就冲副食店里售货员轻蔑的态度就知道，王美丽的名声很不好，甚至是别人取笑的对象。

  王满实中午回来时拎着一个酒瓶子，一打开盖儿，小北闻到酒气里夹着酸味，看看酒瓶子上的标签，是本地产的粮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