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察学校，小北撒腿又往十一经街的车站跑，没有手表真耽误事儿，也不知道啥时间，问路人的话，十个有九个跟她一样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点。

  这种奢侈品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翻翻衣兜，一共就剩下十几块钱，现在连根表链子都买不出来，就别妄想买心仪的手表了。

  满头大汗的跑到车站，小北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看到王美丽跟王满实急匆匆的走过来。

  “大爷，您也去炮兵学校？”不会是故意找借口看着王美丽吧？

  王美丽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让爷爷陪我来的。”

  “我不去，这是给你俩的粮票和零钱，中午回来晚就在街边找家小店吃点啥，别饿着肚子。”

  苏小北哪能拿老爷子的钱，“我身上有钱，您快留着吧，我俩也吃不多少东西，用不着您破费。”

  “给你就拿着，你到我家就是我孙女，再推辞我可就挑理了。”王满实板着脸教训，把一大把钱塞进小北的手里，嘱咐了几句之后离开。

  车来了之后，小北和美丽上车，看到昨天那个售票员，小北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咋的？今天还带一个大姑娘去喂狼啊？”今天她心情好，说话还带着笑意，小北也不回嘴，就是一个劲儿的笑，两人坐到最后头悄声说话。

  到了炮兵学校附近，售票员又把脑袋从车窗里钻出来，“哎，小丫头，你几点能回来？”

  “大姐，我还坐末班车。”对她摆了摆手，小北拉着王美丽穿过那片茂密的松树林，又走了二里多地才来到炮兵学校的门口。

  大老远的就有一个年轻男学生对小北招手，“哎，苏小北，辛老师让我带你进去。”

  苏小北牵着王美丽的手，高兴地跑过去，“你不是昨天那个嘲笑我二哥的陈二狗吗？”

  陈二国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叫陈二国，不叫二狗。”

  小北一听名字就想笑，倒是和县城里给永军帮忙的陈爱国名字很像。

  “哦，那对不起了，喊错你名字了。”

  陈二国忙表示自己不介意，说着话眼睛一直瞟着低头的王美丽，臊的脸色通红。

  “滴滴……”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小北三人赶紧让到一边，驶进来一辆绿色吉普车。

  小北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冷眼看着车内目不斜视的李咏梅，心里说道，她怎么来这里了？

  李咏梅疲惫的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她给婆婆郑玉芬发去了好几个电报都没有得到回信，心知肚明，恐怕在京城的婆婆也出事了。于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钟偷偷从市里赶过来。

  省军区的大门没让她进，找了一圈人都说司令官不在省里，李咏梅不信，很明显有人在上面施压，不让两人见面。

  她现在几乎是被人架空了，手里没有权力对任何人发布施令都没有作用。没有办法，她只好先来这里找一位朋友，跟他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学校里今天有活动吗？”看到操场边上聚满了人，李咏梅不解的问道。

  “李主任，今天他们选拔对抗赛成员，要不然我们过去看看？”李咏梅的司机兼秘书小声说道。

  “不去，直接到校长办公室。”李咏梅下车，整理了一下军转，昂首挺胸，高傲的往教师办公楼走去。

  路过的学生无一例外，看到军衔自然要敬礼，就是不知道这个鼻孔朝天的女人是干啥滴，作风也太浮夸了吧？

  苏小北跟着陈二国来到操场边，周围有几个人昨天就见过她，过来热情和她打招呼。

  “小北，这位是……”玉林不认识王美丽，诧异的问道。

  “是我寄宿的王大爷家的孙女，她叫王美丽。”小北为两人作了介绍，目光投向操场边围坐的人群。

  指挥学校的体能测试她没赶上，不知道炮兵学校是不是也一样用1000米来选拔。

  “二哥，那边的人是干什么的？”在操场的大南边，坐着一群穿正规军装的士兵，很明显衣着和玉林他们不同。

  王玉林悄声回道，“听说是从前线回来的，昨天就到了我们学校，正好赶上选拔赛，校长邀请他们过来观看。”

  小北一惊，难道是昨天在街上碰到的那群人？

  “二哥，他们从哪个地方回来的？”

  “好像是云南。”有人在喊玉林的名字，没等小北细问，他就一溜烟跑开了。

  “美丽姐，咱俩找个地方换下衣服行不行？”小北身上穿着的是海军学校蓝色军服，和这里的绿军装格格不入。

  李咏梅刚才没有看到她，并不代表过会儿也看不到，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小北想换副行头。

  “你想换成我们的衣服？”一旁支楞耳朵偷听的陈二国好奇的问道。

  “嗯，你有多余的军服吗？”

  陈二国真找到一套适合小北身材的军服，帮她找了间空教室换上，出来一看，就跟他们学校的学生一样，除了个头小了点。

  “苏小北，你是我见过的能把军装穿的最好看的人。”

  陈二国嘴巴真甜，小北穿衣服啥样自己心里最清楚，一没有骨架，二没有个头，能好看到哪儿去啊！

  “谢谢了，我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小北调皮的跟他扮鬼脸，跟等候在外面的王美丽说，“美丽姐，我去那边看看，你回去等我好不好？”

  小北低着头，把散碎的头发都掖在帽子里，乍一看就是个男孩子。

  路过教室边的一处花坛，小北看到了李咏梅的车，车上没人，小北四下张望了一下，所有人都在操场边上，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于是猫着腰，顺着墙根溜进走廊里。

  有一间屋子门虚掩着，小北看到李咏梅神情憔悴的坐在桌子边，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不耐烦的抬手看看手表，“老梁这么还不来？”

  “李主任，他说一会儿就到，我们再等等吧。”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小北回头瞅了瞅，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只好低着头，硬着头皮往外闯，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站住！哪个班的学生？怎么这么冒失？”

  小北用帽子挡住脸跟那人弯腰道歉，不等对方发话撒腿就跑。

  “老梁，你怎么才过来？”听到说话声，李咏梅走出来烦躁的吼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