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汪晶晶倒是认认真真地搓了牙，她非常嫌弃地“呸呸呸”道：

  “齁死了齁死了！”

  然后又忍着寒冷仔仔细细地把脸洗干净了，再把油腻得几乎结块，遍布着白色皮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起来，一时间竟然还有那么几分人模狗样的意思。

  她扯着自己脏兮兮的裙子，腆着张脸凑到李芸身边：“小姐，您看奴这裙子实在太脏了……”

  李芸也觉得确实是脏，她看向雨芝，雨芝面无表情地扭开视线，于是李芸又默默地看向夏荷。

  夏荷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那……我还有……”

  然而汪晶晶可不太想穿宫女的衣服，她抢先带着空腔冲着李芸道：“小姐，这裙子穿着可硌人了，奴的爹死前，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小姐……”

  秦玥听着眉心直跳，昨晚不是还说自己一出生就被娘抛弃，家里清贫无比地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来卖惨吗？怎么今天就又成了落魄大小姐了？

  李芸却没有秦玥那么敏感，她犹豫了一下，道：“我那儿还有件衣服……”

  “谢谢小姐！”汪晶晶都不等她说完就开始道谢。

  李芸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人可能不是她想象的那般，但是碍于面子，她一时不好说开，觉得反正就走这些时间的路，到时候到了地方把她一扔……

  至于昨晚想的什么让汪晶晶做宫女陪伴她的想法，她是提都不会提的。

  秦玥看出几丝端倪，发觉了李芸已经歇了把汪晶晶留下来的心思，便不再多做干预。

  公主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脸皮着实不够厚。而且过惯了公主的生活，一时间对人确实少了几分分辨人的能力。

  不然一开始她怎么会异想天开地拿石子砸去摘葡萄的秦玥呢？后面更是敢抱着玩耍的心态去扮鬼吓皇后。

  很快，公主和汪晶晶坐在前面一辆豪华马车，而秦玥和两个宫女还有莺昭仪一起挤在后面的马车了，大家又一次踏上了旅途。

  即便是被切断成几段，将士的命令不能迅速通传的情况下，这十万叛军也不是闹着玩的。

  李沐来到了一个制高点，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战局，用他独创的挥旗的不同动作来传达指令。

  渐渐的，十万人中的两万人倒下了，还有一万人惶恐着高呼要投降。

  敌军一部分群龙无首，乱哄哄地挨打，另一部分离长官近，虽然听着命令，却因为看到不远处的自己人乱哄哄地被打得节节败退而士气低迷。

  李沐深知这种万人的大战上，最重要的便是士气了，不然古人也不会得出“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的理论了。

  只要士气一散，即便对方人数上占据了明显优势，却依然要离战败不远了。

  李沐一身银色铠甲在天光下闪耀着寒芒，此时挥斥方遒的气魄与英姿更是宛如天神。

  但这样的他站在高处指挥着，对敌军来说不也是一个人形箭靶子？

  然而，像这样的一个“万人敌”的身边，只需要几个“百人敌”便能周全。

  那些飞速射来的箭矢、悄悄潜行而来的敌方刺客，都被黑影卫给消灭得一干二净。

  很快，敌军将领就满眼绝望，他幽幽地眺望了一眼远处天神一般的李沐，终于是下达了投降的指令。

  一张白旗在风中飘扬。

  林羽雄姿英发，骑着一匹俊逸白马来到李沐身前：“结束了！”

  “不，这才刚刚开始。”李沐的眼中如万丈潭水般深沉。

  林羽一愣，很快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是他的脑海中也很快地浮现出了那张倾城的脸。

  “你真不该夺走她，你完全就是在害她！”林羽忍不住道。

  他知道他不该这么与他眼前的这个人说话，因为这是他的君，而他只是一个臣子。

  但是他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把他心中的玥儿给拉入了这潭污水之中，他就无法忍受。

  李沐的眼神一瞬间又恢复了刚才指挥战斗时的寒冷：“爱卿自重，她已是我的妻子。”

  林羽不由讽刺地一笑：“妻子？我还以为当今皇后的母族是氏族谱第一位的何家呢！哦？还是说，我看错了大庆的条例，原来皇后不是皇帝的发妻，贵妃才是？”

  李沐皱眉：“玥玥她不愿意当皇后……”

  “不愿意？！”林羽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他本不想当这个臣，如果玥儿一开始选择了他，他就会带着她游山玩水，怡然自乐，那该多么美好……

  李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有一些话不说清楚，他还以为自己多好？

  于是李沐冷哼一声，缓缓道：“那天，你父亲带着杀手在附近酒楼观望，只待玥玥答应，他就一声令下，让玥玥用生命来明白什么叫做门不当户不对。”

  林羽只觉得大脑之中“轰隆”一声，仿佛有雷在脑中炸开，随后又有无数蜜蜂在脑海中轰鸣。他一时间完全僵硬住了，既动不了一下，也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会……怎么会？！

  父亲怎么会做这种……对了，他就是这种人，不是吗？

  林羽完全愣在原地，李沐也不愿再与他多做纠缠，这条消息他恐怕还得消化几天。

  于是李沐驱马往军队走去，敌军虽然投降，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须想办法安抚控制住这些人，还要处理伤乱，尸体也必须想办法，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不及时处理好的话，天气一暖就容易闹疫病。

  林羽半天才缓了过来，他的目光都有些呆滞。

  让他如何承受自己的爱差点害死他心爱的人这件事呢？又让他如何接受其实他自己才是更差的选择呢？

  而此时，明月殿被烧毁的信息还没能传达过来，他们更不知道秦玥已经踏上了来找他们的旅途。

  江南，绵州府衙。

  齐王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一个胡子花白的官员却转来转去，十分焦虑。

  “报――我军大败投降！”

  那官员仿佛遭到晴天霹雳，腿一软就要瘫坐下去。

  齐王却哈哈大笑：“我这个侄子，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