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仙仙每日都很忧愁，就连劈的石头都是忧愁的形状。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可以进阶的，为什么自己进阶没有天雷？

  总不能是因为她被男主杀了，天道对她失望透顶，放弃她了吧？

  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问过几个工友，听说他们进阶都有雷劈，还是一串一串的，他们有一片专门用作进阶的试炼场。

  陈翁有鬼婴修为，他也这样说，据说炼鬼窟的雷劫极烈极强，一鬼渡劫，万鬼避让，方圆十里都能被雷劈得坑坑洼洼。

  为免自家鬼屋被毁，自然要躲远点儿。

  “我昨天就察觉到你在结心，我看你修为到了，怎会失败？”

  “失败得还有些奇怪，竟然没雷劈我！”

  “？那这确实奇怪。”陈翁看了看天空，整个鬼蜮都被雷电镇压，要说没有雷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他对别鬼的事情不敢兴趣，也就懒得追究其中缘由。

  顾仙仙嘴巴一扁：“所以真的是天道放弃我了，才不劈我的吗？”

  “……”陈翁冷笑，“你太高看自己了，区区小鬼，天道还不放在眼里。”

  顾仙仙哑巴吃黄连：“……你不懂。”她可是女主。

  陈翁横眉：“干活！”

  “噢。”

  顾仙仙准备再试一次，要是还不能结心，她就只能上天了！

  再试一次的结果自然也是失败的，眼看又要喷血，顾仙仙心一横，按照原计划上了天，雷不来就她，只能她去就雷了。

  只是普通雷电和雷劫是有些区别，但本质上来说都是雷，效果可能有差，最后结果应该殊途同归吧？

  顾仙仙也没想到，穿越一次，她竟然求着被雷劈。

  黑压压的天空电闪雷鸣，威压极盛，还未靠近，就给她一种可以劈裂她三魂七魄的恐怖感。

  即便如此，顾仙仙也不想放弃，要是不能结心，她也苟且偷生不了几年，最后的结局依然是魂飞魄散。

  再则，她还要回去揭真相、宰狗渣。

  还有原主刚出世不久的小女儿……可恶，狗渣必须死！

  “轰！”

  “轰隆——”

  黑沉沉的乌云里电闪雷鸣。

  顾仙仙顾不得太多，一边运转体内能量，一手抓住一道快速轰闪的天雷！

  天雷：？？？

  抓是不可能被抓的，瞬间在天上扭作一团。

  这一瞬，顾仙仙好像听到了烤肉的声音：滋~滋滋~~！

  轰——

  神魂震荡，天崩地裂，不外如是！

  顾仙仙整个人都沐浴在痛苦中，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紧紧的抱住天雷不放！一边疯狂运转体内能量修复天雷带来的伤害。

  地面，不知那只小鬼大喊了一声：“快看，又有疯子上天了！”语气倒是不慌不忙，显得十分稀松平常。

  于是，无数小鬼抬头看去，陈翁也抬头看去，看到了空中抓着一道天雷的顾仙仙。

  ……？？抓天雷？！

  陈翁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哪知再定睛一看，还是刚才模样。

  只见顾仙仙纤细的身体挂在半空，被乱窜的天雷甩来甩去，神情痛苦，苍白的肌肤几近透明。

  ——是该透明的，魂体受冲，魂魄不稳，如今忽闪忽闪，顾仙仙要是挺不过去，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结局。

  更可怕的，是牵一雷而动全雷，大半个天的雷电都激动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劈得地面坑坑洼洼。

  淦！

  怎么还抢一送百？难怪试炼场这么大。

  顾仙仙叫苦不迭。

  看热闹的小鬼们大喊刺激，纷纷跑来看热闹。

  顾仙仙顾不得太多，只得拼尽全力，抱着天雷落到地上，又有更多天雷劈来！顾仙仙痛得满地打滚，只觉魂魄撕裂又重组，重组又撕裂。她只能死死抱着天雷不放，一面运转力量，只求能尽快结出鬼心。

  很快的，顾仙仙就被劈得焦黑，沉在土坑里生死不知。

  陈翁和小鬼们远远围在试炼场外围：“这个疯子是在抓天雷吗？”

  “好像是？”

  “死了吗？死了吧？”

  “快了。”

  突然，有一鬼修疑惑道：“这天雷看起来比我结心那会儿还要厉害数倍？”

  一赤膊工友说：“比我的也厉害，但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抓天雷？”

  另一鬼回：“愚蠢！这都看不出来，人家那是在自杀。”

  “自杀？！”

  周围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

  陈翁倒是知道一二，但他也没料到顾仙仙如此刚烈，徒手抓雷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行了行了，都回去干活。”陈翁呵斥，“小心耽误鬼尊大事，你我都要遭殃！”

  小鬼们一哄而散，小鬼渡劫确实没甚看头，还没刚才抓雷有趣。

  临走前，陈翁看了看土坑，他能感觉到顾仙仙还没死，至于到底死不死，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不过确实奇怪，顾仙仙为什么没有雷劫？

  没有雷劫，无法进阶，还真像是被天道放弃的人。

  ……

  顾仙仙麻了，整个鬼都麻了。

  她知道被雷劈会很疼，却没想到这么疼，就好像受了凌迟极刑，整个身体碎成了一片片，只用胶水粘了起来，稍稍一动，就能再次裂开。

  顾仙仙来自和平年代，哪受过这种苦，幸而她天生反骨，越打压越不服，想到决明狗渣她就咬牙切齿，无数次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死倒是轻松简单，两眼一闭一了百了，可要白白便宜了决明，她不服！

  顾仙仙就跟死尸一样瘫在坑里，一动不动，只有她怀里的天雷还在愤愤挣扎，带动着她的尸体晃了几下。

  要是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她的魂体若隐若现，正在生死边缘，两手却死命的抱着天雷不放。

  天雷：！！！

  刁民！看它厉害！

  “滋！滋滋……滋滋——”

  无数天雷打下，更多的被顾仙仙手中的天雷吸引，朝着顾仙仙劈去。

  不知过去多久，一天、两天、三天，或者更久，顾仙仙整个人都沉浸在疼痛中，她想要分散这种全身都集中在疼痛上的注意力，于是开始回想她现代的生活，从小学想到大学，从嗑的cp想到决明狗渣，再将决明狗渣大骂三百回合！

  不行！

  她还是很痛很痛，这些并不能转移她对疼痛的注意力。

  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开始强迫自己背书：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

  《道德经》上下两篇，共八十一章，全文约五千字。

  顾仙仙喜欢看小说，曾在很多本小说中看到过《道德经》，小说里把它描写得神乎其神，她出于好奇研究过一二。她记忆很好，通读几遍后就已经能背诵全文，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看书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法子，比如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如今，她把记忆深处的《道德经》拿出来背了一遍又一遍，只希望能转移被天雷劈裂的痛苦。

  她不曾注意到，在她怀里暴戾挣扎的天雷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顾仙仙感觉到丹田处的力量凝结，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漩涡中央，缥缈的白雾慢慢凝聚，赫然是一粒豌豆大小的白色珠子！这珠子白光荧荧，袖珍可爱。

  ——这难道就是她的鬼心？

  但古籍记载，人修金丹为金色，魔修魔丹为黑色，妖修妖丹为黄色，鬼修鬼心则为赤色。

  自己如今是鬼，怎么会是白色鬼心？

  白色，听都没听过。

  罢，管不了了，有心就好，至少不会卡着修为上不去。

  ——若是久不进阶，也是会死的。

  人界每天都有修士死在结丹路上。

  终于成功结出鬼心，顾仙仙松了口气，怀里的天雷也从最开始的特别活跃变成了奄奄一息，像条死鱼，滋不动了。

  顾仙仙松了手，死鱼天雷了动了两下，猛地惊醒，然后一溜烟飞上了天，钻进黑云没了踪迹。

  ——该死刁民！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但刚刚念的好好听，还想听。

  ……

  顾仙仙从泥坑里爬了出来，她如今虽为魂体，但看起来和人差不多，鬼心一结，也和人类一样有了实体躯壳，俗称灵体。

  灵体和人体不同，它没有温度，没有呼吸，和尸体差不多。

  这会儿浑身脏兮兮的，焦黑一片，比黑人还要黑人。

  她给自己施了几个洁净术，这才有个人样，只是衣服被劈得破破烂烂，勉强蔽体，状若乞丐。

  顾仙仙心情正好，也不在乎这点小事，高高兴兴的飘了回去。

  ……

  同一时刻，遥远酆都。

  突然，金殿上的昏镜鬼尊睁开了眼睛，昏镜鬼尊长发如墨，面冷如雪，双眸赤红，乍然一看，恍若厉鬼。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着远方天际看了一眼。

  ……

  顾仙仙心情愉悦的飘回工地，众工友见她回来，惊讶之余也没太在意，就是对她勇于挑战天雷表现了钦佩之情，顺便鼓励她：

  “好死不如赖活着，小顾，不要放弃！”

  “不过你的自杀方式还真特别，属于一劳永逸，永无后患。”

  “呵呵。”顾仙仙有口难言，只能拱手谢过工友们好意，一边去找陈翁领了一套新的门派制服。

  ——她就一身门派制服。

  毕竟有洁净术的存在，衣服只有穿烂没有穿脏一说。

  其实顾仙仙早就发现了，外界传说中的穷凶极恶之地，好像并没有传说中那样血腥可怖。大多时候，大家都不太关心外界的事情，也不太修炼。给人一种得过且过，懒懒散散之感。

  据陈翁说，不是大家不想修炼，而是不敢。

  是的，不太敢。

  ——这是由鬼蜮自身情况决定的。鬼蜮的进阶雷劫极其凶残，同一阶段的进阶天雷比人族厉害数倍不止，雷劫牵动天幕阵法里的天雷，一来少说也要劈个十天半月，劈得大地焦黑一片，让鬼都后背发毛。

  更因为，头顶是数百位人修大能为镇压鬼修亲设的阵法，更有雷灵根的大能为此陨命，天幕天雷对鬼修有天然敌意。

  如此一来，鬼修进阶自然极其凶险，越高越凶险，进阶失败的话，十有会被劈个魂飞魄散。这也导致了鬼蜮的鬼心修士虽多，但修为越高，越是罕见。

  难怪！

  顾仙仙想起自己刚刚被雷劈的浩瀚阵仗，还以为自己又拿了女主剧本。是她误会了。

  不过她如今进阶成功，看到希望，于是更加卖力的修炼起来。

  逃离鬼窟踩死狗渣男主指日可待！

  顾仙仙如今在工友中也算是名人了，毕竟徒手抓雷的，她可是上天入地第一个。

  于是，她也有了外号，顾小铁。头铁的铁。

  众工友看她努力修炼、积极找死，对她颇为钦佩，就连平日里属于她的那份工作都帮她分担了，以表对她的支持。

  待一连切了两个山头，顾仙仙也到了鬼心中期，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能再次进阶！

  她心满意足的回到工棚，就见陈翁一巴掌拍在工友丹田处，工友鬼心受创，修为境界瞬间从鬼心巅峰落到了鬼心中期。

  “啊！”工友惨叫一声，脸色白白的，一面拱手，说，“劳烦陈翁了。”一面捂着肚皮走开了。他后面还排了几个工友，可不能耽误人家。

  这位工友见到顾仙仙，还扭曲着脸颊打了个招呼：“小铁回来啦。”

  顾仙仙一言难尽，过去帮了个忙，给他扶回了工棚。

  工友躺回床上，捂着肚子蜷缩起来，这模样，莫名眼熟。

  ——就和她大姨妈来了一个样。

  念及工友们都很关照她，还帮她干活，顾仙仙想了想，去找了金灵根的鬼修让他做了几个扁扁的椭圆罐子，又找水灵感的鬼修装了些水，她自己就是火灵根，给加热了一下，然后依次送给了工友们，让他们放在肚子上，暖暖。

  工友们抱着暖壶躺在床上，满足感叹：“当真舒服许多，多谢。”

  隔壁床的工友说：“小铁，听哥一句劝，多干活，少修炼。”

  “好死不如赖活着，凡是想开点。”

  “善！大善！”

  顾仙仙摇摇头：“我要变强。”

  工友道：“你若想变强，最快的捷径就是被离境鬼宗的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届时，你若想进阶，他们自会为你护法。”

  “痴心妄想！长老们都只在自己族中挑选天赋极好的弟子，谁愿意为一外人护法，白白耗损修为。”

  鬼蜮的宗门家族联系十分紧密，资源也都族内共享，内门弟子全是关系户，彼此一问，多少有点亲戚关系。

  像顾仙仙这种外来户，想要获得宗族认可，也不是不行。

  “找个懦弱宗二代嫁了，用你的强悍手腕拿捏他，然后垂帘听政，取而代之——”

  工友们齐齐拱手：“苟富贵，勿相忘！”

  顾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