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牧童遥指杏花村(二)
作者:朱衣公子      更新:2022-04-25 01:26      字数:2469
  葛雷看向窗外,窗外晚霞满天,行人如织,离宵禁还早。

  他犹豫了一会便点了头,因着珍惜,他这一次喝得十分慢。

  只喝得再慢也有喝光的时候,他其实很想再点个一坛,但——

  他有些遗憾地站了起来,自从进了锦衣卫,他就没放纵自己喝醉过。

  小二见他要走,飞快从柜台取了一只扁瓷壶,恭敬奉给他,笑道,“大人,这是杏花村刚出的新酒,明儿骡子酒不供应了,改卖这个,送给大人尝一尝,大人觉着好,以后常来捧场”。

  那瓷壶做成了扁圆状,大约只有半斤的量,象牙白的瓷面上简单勾勒着一支旁逸斜出的杏花,下面是“杏花村特供”五个篆字,雅致可爱。

  今天杏花村的客人每席都会赠上一瓶,葛雷也见了,便接了过来,笑道,“你们东家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赏”。

  他是好酒之人,接过后就忍不住一边走一边打开瓶塞。

  塞子刚一打开,一股霸道至极的香味直扑口鼻而来,那是酒最本真最纯粹的香!

  葛雷还没喝就断定,这酒喝起来定然不输骡子酒,不过更适合天寒饮用。

  杏花村果然会做生意,且近来越来越合他的口味,出的新酒都是他偏爱的烈酒。

  他这样想着,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汹涌纯粹的酒香伴随着丝绸般的质感冲击着他的味蕾,他只觉浑身汗毛都舒张开来,甚至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他忍不住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滑入喉咙,他微微闭眼,感受酒液入喉的醇香,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通体舒爽之感——

  就在这时,凌厉的破风声迎面而来,他本能地扔出了手中的酒壶。

  “啪——”

  破空而来的箭矢击碎了酒壶,冰凉的酒液撒到了他脸上身上。

  “杀人了!”

  “快跑啊!”

  人群受惊惊声喊了起来,四散逃开,葛雷一把抹掉脸上的酒,努力避开没头苍蝇四下乱冲的人群,矮身险险避过了迅速指到面门的第二支箭。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的速度到底不如平日迅疾,勉强避过前两支箭已是极致,第三支箭再到时,他没能再躲过去。

  那来势极劲的箭正中他的喉咙,深深扎了进去,将他的喉咙扎了个对穿,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气息,扑倒在地,一如当年的霍瑛。

  三支箭连珠而来,又猛又快,葛雷倒下后,他的随从才堪堪抽出刀,一边喊着大人一边警惕盯向羽箭飞来的方向。

  凌厉的破空声再次逼近,他甚至没来得及抵挡,就被一箭射中眉心,仰面倒下。

  “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慌乱的叫喊声更加惨烈张惶起来。

  “啊,有东西砸下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离得远的,离得近的纷纷抱头找最近的遮蔽点,这时那留下付账打赏的随从才堪堪赶了过来,那从天而降的东西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天灵盖。

  他惨叫一声,亦如他的主子般扑倒在地,没了气息。

  “啊——”

  “啊——啊——”

  “啊——啊——啊——”

  热闹的帽子胡同里惨叫声此起彼伏,主子、丫鬟、小厮、平民百姓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相互推搡着往安全处跑,互相践踏,摔跤的,受伤的,处处可见。

  一片混乱中,阿弩风一般从杏花村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是谁敢在我们杏花村门口杀人?人死了没有?敢在我们姑娘的地盘上闹事,他活腻了?”

  震天的惨叫声中,她清脆的喊声格外突出,随着她的喊声,漫天的火光突然冲天而起,地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这下,不但街道上的行人,那原本在各家店铺里坐着,自忖勉强还能算安全,还勉强保持着镇定的人也慌了,慌慌张张往外跑。

  大街上顿时更加混乱,惨叫声几乎遮天蔽日。

  阿弩也呆住了,愣愣看向火光冲起的地方,是荟萃阁。

  荟萃阁怎么会突然炸了?

  不,不对,不是荟萃阁,荟萃阁还好好的,炸的应该是荟萃阁的仓库。

  也不知道荟萃阁会不会倒闭,她还挺喜欢去逛的,虽然她买不起。

  小丫头遗憾地想着,就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小丫头一回头,立即就高兴了,“姑娘——”

  姑娘这是去净房,然后被震出来了吗?

  也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来得及用手纸——

  “发什么呆,这里不安全,我们快回去”。

  阿弩连连点头,对对,要赶快回去,姑娘肯定没来得及用手纸,那得多难受啊,要赶紧回去!

  ……

  ……

  锦衣卫指挥使被人当街射杀,荟萃阁爆炸的余震,政和帝在皇宫都感觉到了!

  政和帝震怒,责令刑部五天内找出凶手!

  葛雷掌管锦衣卫这么多年,仇家满地走,谁知道是谁杀了他?

  还要五天内见到真凶!

  能当街杀了葛雷,全身而退,还能顺便炸了荟萃阁的人,不用脑袋想也知道绝不可能五天内被人抓住啊!

  只政和帝下旨,刑部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从帽子胡同带走一干掌柜伙计行人,仔细盘问。

  口供录了一张又一张,所有人的证词都很一致,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凶手显然早有计划,在旁窥伺多时,就等着这样一个时机射杀葛雷,不至轻易被人看穿了行迹。

  于是刑部又让他们回忆当时有哪些人在场,这下就更混乱了。

  有那在场的平民百姓自是立即去提了来问话,那些贵人们呢?

  难道也要一个个地押来刑部审问?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危险,人群相互践踏推搡,贵人们失态受伤的也不在少数,他们能乖乖地承认自己也在场,并且被吓得屁滚尿流?

  刑部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

  强硬上门旁听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胡伟毅见他们这个模样,怒道,“你们会不会审案子?这些刁民最是奸猾,不用刑怎么会老实招供?

  就是那些贵人,让人上门去请就是,他们难道还敢不来?你们刑部不敢,我们锦衣卫可不怕!”

  一个年轻官员立即反唇相讥,“你们倒是会审案子,怎的连指挥使都被人当街杀了?按理说,你们镇抚司不该早在凶手还没动手的时候就将人抓进诏狱了吗?”

  胡伟毅气急,仓地抽出绣春刀,“你说什么?”

  “啧,说不过别人就拔刀,你们锦衣卫拔刀这么厉害,怎么不朝凶手拔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