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回N市这件事，还是比想象中的要难一些，首先家里这一关就比较难过。

  虽然这几年方父的脾气逐渐好转，但事业受阻，提前退休在家休养，整个人都变倔了。

  听说方默要为了前男友辞职回N市，对方还没有买房子定居，方父炸了。

  “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人家小何仕途正好，家境又不错，这你都看不上，你是不是笨蛋啊？！”

  “我不喜欢他妈妈，太凶了。”当老师那么久，方默已经练就了以柔化刚的话术。

  “关他妈什么事？你别找借口，我告诉你，不许辞！”

  “他爸也很凶。”

  “……”

  “他骨子里应该也是很凶的，只是现在还没表现出来而已。”

  “我和你妈都那么老了，你不要折腾我们了行不行？”

  方父被气得半死，方母也在一旁满脸忧虑，担心丈夫又给气病。

  “N市通地铁了，那里有更好的发展前景。我已经决定要回去，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我简直要被你气死了，哎呦，我的病又要犯了……”

  “爸爸，你别装了，我已经跟医生打听过了，你恢复得非常好。如果我想气死你，大学毕业后就不会回来了。不回来的话，可能我现在都结婚有小孩了。”

  方父被这席话憋得说不出话来——女儿的意思简单明了，是自己的病拖累了她，现在他好了，她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方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说服力，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自那天之后，夫妻俩就转变了对女儿的态度，今天做好吃的，明天买好穿的，还发动一众亲戚来当说客，希望能打消方默离家的念头。

  令方默印象最深的是跟小姨的对话——

  “你爸妈都老了，并且你爸最近才好全，让你在身边照顾他们，这是人之常情。这样两地分离，对他们太残忍了。”

  “N市离G市不远啊，三个半小时的动车就到啦。等我在N市安了家，就把他们接过去住。只能委屈他们再忍几年了，就这几年，换我一辈子的幸福，不过分吧？”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他们会不适应的。在G市有一大群亲戚朋友，这样的晚年生活才有意思啊。”

  “可是我的人生就会变得没意思。”

  “你别这么想，年纪轻轻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追求，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我们再说个现实点的，N市房价那么高，我听说你前男友到现在都还没有买房子，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万一到时候你们在N市安不了家……”

  “他可以的，我相信他可以。就算不可以，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分了那么久，我已经想清楚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

  “你现在还受到家里大树的庇护，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知道钱和权力的好处了。”

  “我现在也知道啊，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

  “不，你还没经历过那种低声下气遭人白眼求而不得的时刻，不会懂的。”

  “那我就做好准备吧，我能经历这样的痛苦。”

  方默意志坚定，劝到最后，众人不欢而散，留下一对年迈的父母整天在家唉声叹气。

  父母这关还没过，学校这边也遭遇阻碍。一听到方默要辞职，校长百思不得其解——这还是学校头一个公办教师辞职，吃错药了？

  “方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趁着暑假在家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校长，我没病。我男朋友在N市工作，我是去跟他团圆的。”

  “方老师，我听说xx局的小何跟你是一对啊？你们分手了？”

  “从没在一起过，更谈不上分手了。”

  见方默态度坚决，校长转换了思路：“方老师，这事我先跟学校的领导商量商量，你再回家好好想想。我们学校是好学校，外面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现在暑假天气热，人难免会烦躁，等开学再说吧。”

  “校长，我这边是想越快办好手续越好，不想耽误学校下个学期的教学计划。我现在是准备到N市找工作的，开学就走。”

  “现在放暑假，学校老师都外出旅游了，我明天也要出门，就先放着吧！辞职要走流程，还要区里批准，这事急不了。”

  被校长打发回去后，方默知道此事不会太顺畅，校长这明显是要卡人呢。

  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先提交辞职申请，接着便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搜索N市的招聘情况。

  了解到N市一所较好的私立小学在招聘，方默赶紧投了简历。然而很久过去后都没有回音，这让她大受打击。

  陈恒知道后，也只能是安慰她不要伤心再继续找，自己也一起向周围的朋友打听消息。

  听着陈恒安慰方默的话，赵筱筱知道自己派上用场的时机到了——母亲近段时间一直在筹备线上教育的事宜，跟N市许多学校都在打交道，没准她可以帮得上忙。

  得知赵筱筱来意后，于莉沉吟了片刻，说道：“这所学校的校长我是认识，不过交情并不深。这样吧，我跟他打个招呼，具体的事项让你朋友去跟他谈。人家学校有自己的招聘流程，我也没有办法去说服人家。”

  “这样啊……”赵筱筱有些失望，“那您还认识其他学校的领导不？”

  “就算认识，我也没有办法帮到底。找人办事不简单，都是资源互换，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哦……行吧，有机会好过没门道，那您跟对方打个招呼，我让陈恒自己谈去。”

  “嗯。”

  回去后，赵筱筱平静地跟陈恒报备了这个消息：“方默想去的那所学校，我妈说她可以帮忙牵线搭桥，不过得你去跟学校领导谈哦。”

  “真的吗？太好了！不过，等等，你妈人脉不是很广吗？这种事不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吗？”

  “你想多了。能帮你牵上线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怪我妈办事不给力？”

  “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困惑。那现在是怎么操作呢？”

  “我妈的意思是你先过去找领导谈一谈，谈妥了再让方默去面试，看看合不合适。”

  “这样啊……行，就当去拜访客户呗。”

  话是这么说，但陈恒知道这难多了。以前除了陪赵筱筱去拜访傅斌，他基本都是去对接已经谈好的客户资源，没经历过求人办事的困难。

  “你做好心理准备，好的私立学校也不容易进。”

  “你妈说有机会吗？”

  “她说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

  “那么少啊？！”

  “你看着办啰，反正我就只能帮到这了。”

  陈恒思考了半天，最后终于狠下心来：“行吧，死马当活马医，我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