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跟赵筱筱拥抱这件事，陈恒老老实实上报，检讨自己的错误。

  方默揪着他的耳朵批评：“你以为检讨就有功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美得你！”

  “唉呀呀呀，轻点轻点……我这是激情拥抱，一时太感动了，完全没有非分之想。”

  “你不说我还认为你坦坦荡荡，你一说我就觉得你心里有鬼。”

  “什么逻辑……”

  方默放开陈恒：“算了，赵筱筱就像我们的亲人一样，帮了我们那么多，我才不生气。要是下次跟别的女人抱，小心你的皮！”

  “绝对不敢了，女王陛下。”陈恒讨好道，“那么，我们来商量一下买房的事情吧。”

  陈恒的意思是自己近期收入情况不稳定，每个月的流水不符合银行规定。而方默收入稳定，办购房手续会顺利一些，因此决定把房子登记在她名下。

  方默感动了：“你就不怕交完首付我把你给蹬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怕。”

  “那么自信？”

  “无关于自信，主要是我心甘情愿给你，不管你做任何决定。”

  “说白了就是自信。”方默的心里就像喝了杯温热的黑糖珍珠鲜奶一样又甜又暖，她把玩着陈恒后脖颈的肉肉，继续说道，“可我有点无功不受禄的感觉。”

  “你似不似傻，跟我还说这样的话？”

  “我是个女性主义者，这样似乎有损我的尊严，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方默说她这段时间还耿耿于怀某些事。比如春节时陈父说的男女绝对平等很难，比如陈恒虽然跟她持一样的生育观和性别观，可他对社会存留的“重男”现象习以为常等，都让她感到别扭。

  方默也知道这是性别立场不同所致，即便是女性，也有许多人持与他们相同的观点，甚至更落后。

  就连她自己，在某些关乎两性的事情上也会不自觉地双标，倾向于拥护有利于自己的立场，完全算不上真正的觉醒，实在是令人沮丧。

  “我隐隐约约觉得你有激进的苗头冒出来……”

  “胡说，我是个温和的女性主义者。”

  “那你担心的都不存在呢。你以为你不用一起还房贷吗？想得还挺美。”

  “也对哦……”

  方默恍然大悟。她没想到这个，差点以为陈恒全款买房呢！

  陈恒问她：“你就那么在意我的‘习以为常’？”

  “在意。你知书达理还这样，更不用提那些不知书达理的了，男女平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我现在在学校的工作目标之一就是引导学生养成正确的性别观，在他们心里种下平等的种子，能影响多少人是多少人。”

  “你特别伟大。”

  “还好啦。我认为这不仅仅是为女性争取权利，更重要的是让人类知道如何去尊重生命。”

  “说得真好，比那些激进分子有眼光多了。”

  “所以，我认为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就应该变得更纯粹一些，少一些习以为常，在你的作品里宣扬平等和博爱，用文字去影响读者。”

  “宣扬平等和博爱没错，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允许观点多元，这也算一种爱不是？我也希望我的作品能影响别人，但我更倾向于提供思考的方向。”

  陈恒顿了顿，“你崇尚女性主义我不反对，关键是不要让它影响我们的生活。比如把房子登记在你名下这件事是利于我们的决定，与爱有关，与性别尊严无关，你要明白。”

  “其实我明白得很啦，就是矫情一下，心里特别高兴的。”

  “那就好。不过，我心里有个以前没有现在突然冒出来的疑问。那就是，当初你怎么会放弃G市的一切，跟着我到N市来？按照女性主义的立场，你不是应该让我到G市去才对。”

  “那必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喜欢你，喜欢这座城市。”

  “简直就是经典名言，可以狠狠打那些口口声声‘我都是为了你才如何如何’的人的脸了。”

  “反正我就是觉得，爱一个人都是从自身出发的，不存在为了谁。”

  “你不愧是我喜欢的人，我们是势均力敌的。”

  ……

  犹疑不决迟迟不做的事，真正到来时总会觉得不真实。

  办好购房手续的那一刻，陈恒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与这座城市是共同呼吸的，终于可以说自己“是一个真正的N市人”了。最重要的是，他和方默，终于在N市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两个人在N市的街道上尽情地拥抱旋转，用银铃般的笑声庆祝已经到来的新生活。

  “你是我的福星，谢谢你。”陈恒对方默说。

  “傻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你说的。”

  陈恒低下头给了方默一个深情的吻，比以前更有底气了。

  其实，在买房这件事上，陈恒仍旧是惴惴不安的。相比于方默考虑如何追求性别平等，他只考虑如何让自家的生活与别人家的保持平等。

  这也意味着他彻底告别了过去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再也不可能想辞职就辞职，要全身心地承担家庭的责任。

  幸好于莉给他提供了不俗的工作平台，让他成为李朝阳的秘书之一，才使他免于孤立无援的境遇。

  于莉的意思是让陈恒跟着李朝阳多见识见识世面，全方位提升个人的能力，这样不管以后去到哪里，都有拿得出手的资本。

  第一次跟着李朝阳出去参加活动，陈恒远远就看见傅斌一家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朝阳告诉他：“小陈，该有的礼数要有，做好这些，其他的顺其自然。”

  “李总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身边的人，代表的是我的面子。如果你没做错什么又有人为难你，你不能丢我的脸。”

  “明白！”

  李朝阳上前和傅胤杰一家打招呼，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方都知道陈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没有人提起——在大佬们眼中，陈恒就是个小角色，商场上的关系就是利益为大，及时止损才是双赢。

  大佬有大佬的交际，陈恒只管跟着微笑和等领导发出指令就对了。傅斌悄悄对他说：“兄弟对不住了，我妈做的那些事，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我这不是有工作了，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你和赵筱筱怎么了？据说你们最近又闹不愉快……”

  傅斌无可奈何：“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近我们都忙，那就都先冷静冷静。”

  “这样不好吧？”

  “她这段时间不是跟着导师外出调研了么，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弄得我心里怵怵的。我现在很怕她，怕看到她不开心，怕看到她凌厉的眼神……”

  “你们会不会分手啊？”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那就好。我上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什么也不肯说。你好好……哄哄她呗。”

  “后面再说了。”

  陈恒明显感受到了傅斌的疲惫，明明之前他谈起赵筱筱都是神采飞扬眼睛带光的，而现在已经有一切看天意的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