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鱼发现自己最近状态有些不对。

  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听课的时候很难从头到尾保持一个精力集中的状态，经常都是课程过半就不可避免地开小差。

  尽管自己已经有意识的去克服了，但也只是稍微好了一些。

  第二点就是动不动就犯困，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虽然这些问题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还不明显，但是王子鱼已经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些困扰。

  王子鱼自我检查了一下，觉得是可能在准备期中考试的原因，所以太疲惫了。

  他打算期中考试考完了就稍微休息休息。

  但是意外总是比明天先到。

  这天凌晨，睡梦中的王子鱼突然被一阵巨痛拽醒，想要立刻坐起来查看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

  撕心的疼痛从左腿的小腿肚处传来，霎时间王子鱼的额头就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抽筋了；第二反应是不能惊醒其他人。

  于是他强忍着疼痛，紧紧咬着牙，先是用右手手肘支着床板，将自己的上半身慢慢抬升，然后左手撑在身后，过了将近半分钟，王子鱼终于坐直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的王子鱼只需要将左脚与小腿勾成90度直角，就可以慢慢缓解。

  但是以往的经验在这次的疼痛中完全失效了。

  疼痛还是一阵又一阵的袭来，仿佛小腿和大腿的主要筋络全部抽紧，整个腿就像僵了一样既不能弯曲，也不允许王子鱼再做别的动作。

  王子鱼见这样无法缓解，于是心一横，直接旋转90度，蹦着右腿下了床。

  他要在宿舍里走几圈来缓解抽筋的痛苦。

  但是没想到，由于左腿依然处于僵直状态，黑暗中右腿也没掌握好平衡，刚蹦下床的王子鱼身体直接失去了平衡，倒在了隔壁的床铺上。

  隔壁的床铺睡的正是穆骄鹏。

  他睡得正香呢，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给压住了，同时还听到一声闷哼。

  穆骄鹏直接被惊醒了：“额贼，你是谁？”

  “我。”王子鱼从牙缝里把声音挤了出来。

  “王子鱼？”穆骄鹏坐了起来，黑暗中他看不到王子鱼的脸，“咋回事，出啥事了？”

  “没啥大事，腿抽筋了，想站起来走走缓解一下的，嘶——”

  “靠，怎么不早说？你忍一下，我找找手电筒。”

  穆骄鹏麻利地从床上滚了起来，在床头摸索了一下，摸到了手电筒，赶快推开开关查看王子鱼的情况。

  只见王子鱼满头汗水地歪倒在床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两只手在左小腿上不停地上下搓动。

  穆骄鹏赶快先把王子鱼扶到床上，然后帮着他翻过去趴在床上，随后赶快从床下抽出脸盆，给里面倒了一点热水，再把毛巾浸了浸，感觉温度不会烫着皮肤了，才贴在了王子鱼的小腿肚上。

  “你先别动，我给你揉开。”说话间穆骄鹏就把手电筒放在了床上，然后双手快速搓了搓，一只手抓着王子鱼的左腿，另一只手在小腿肚的位置沿逆时针的方向揉着。

  过了有几分钟左右，王子鱼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腿不那么疼了，于是便让穆骄鹏停了下来。

  他翻过身慢慢地下了床，在地面踩了踩，又走了几圈，感觉没啥大碍了，于是他满怀感激地对穆骄鹏说道：

  “让你没能好好睡觉，真的不好意思了。不过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

  “小事小事，你那么客气干啥。”穆骄鹏张嘴打了个哈欠。

  “我没事了，你赶快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没事，我可以在上课的时候补觉。”穆骄鹏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以前抽过筋吗？”

  “也抽过，不过这次最厉害。可能是最近有点累吧。感觉最近状态都不行，期中考试过后就应该好一些了。”

  “你这水平还担心考试？你先担心自己的身体吧。等天亮了我陪你去校医那里看看去。”

  “不用了吧？就是抽筋嘛，有多大事。过去了就好了。”王子鱼担心医生会给他开药，而这些药都是要花钱的。

  “少跟我犟。忘了你军训时晕过去的事情啦？听我的，天一亮就去。”穆骄鹏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子鱼理智地闭上了嘴巴，毕竟上次他晕倒，也是穆骄鹏把他背到校医办公室的。

  而且跟穆骄鹏讲道理，也是没有用的，因为穆骄鹏现在的行事作风，就是完全凭喜好。

  ………………

  晨读的时候，王子鱼就被穆骄鹏拉着去了校医那里。

  校医听了听王子鱼的描述，再上下打量了王子鱼一眼，突然问道：

  “你多大了？”

  “15岁。”

  “平时吃肉多吗？”

  “不怎么吃肉。”王子鱼有点局促。

  医生放下了手里的笔：“行了，没啥大事。你这发育来得有点晚了。最近感觉到困、没精神因为要长个了，长个需要营养。但是你光吃菜不吃肉，营养没跟上。以后可别不能这样了，有条件的话就尽量每天吃肉，如果条件不允许，每天也要吃一个鸡蛋。另外我再给你开点维生素D，每天喝一片就行。”

  校医从药架上拿了一小瓶维D片，放在了桌子上：

  “你昨天晚上抽筋，一定程度上跟你开始发育也有关系，但是最主要的是最近天气变冷了，应该是你睡觉的时候没注意，脚和腿露在被子外面受凉引起了肌肉痉挛，后面睡觉注意就行。”

  “谢谢医生，我一定注意。这个药多少钱。”

  “一块五。”

  还好不贵，王子鱼心里松了一口气。

  穆骄鹏和王子鱼走出了校医办公室。

  穆骄鹏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王子鱼，今天中午别去食堂吃面了，跟我去外面吃羊肉泡馍去。”

  “不去，太贵，吃不起。”

  “不让你掏钱，我请客。校医说你要多吃肉。”

  “不用的，我以后中午饭加个鸡蛋。”

  “光吃一个鸡蛋有个屁用，搁平时也就算了，校医都说了你要长个子了，吃鸡蛋肯定不够，还得吃肉！”

  王子鱼还想拒绝，但是穆骄鹏下一句话就直接让王子鱼闭嘴了。

  “你要拿我当朋友，客气的话就别说了。你要是再说，那就是不拿我当朋友，我穆骄鹏自此就当不认识你王子鱼这个人。听到没？”穆骄鹏提高了语气。

  “就你声音大是不是？我怎么这么倒霉，认识你这么个朋友。”

  见到王子鱼没有拒绝，穆骄鹏哈哈一笑：

  “这才对嘛。你看你个小身板，咱们去外面玩，肯定有人觉得你是我儿子。”

  “滚，老想占我便宜。我特喵比你大好吧？”

  “就大了20多天也好意思在这嚷嚷？你问问咱班同学，你不说，哪个人会觉得你比我大？”

  王子鱼无话可说，身高这块确实是自己的短板。希望这次发育，能够再高一些吧。不奢求像穆骄鹏那么高，正常身高，王子鱼就很满足了。

  “来来来，王子鱼，叫个爹听听？”

  “我去你大爷，给你脸你还来劲了是吧？”

  王子鱼抬起腿，作势要踢穆骄鹏，穆骄鹏则一脸坏笑躲开了。

  晨读课结束之后，有半个小时的早餐时间。

  王子鱼和穆骄鹏吃了一个五毛钱的菜夹馍，就来到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了，其中楚莫菲也在。

  楚莫菲晨跑的时候都没有看到王子鱼。

  一开始她以为王子鱼是睡过了，但是很恰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王子鱼晨读也没来。

  她意识到王子鱼可能出什么事情了，但是她现在跟班里的大部分男生都还不熟，不好意思问他们。另外就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关心被别人知道。

  她有点坐立不安了。吃早饭的时候也没去，而是让杜凌寒帮自己带了份早餐回来。

  看到王子鱼出现在教室门口，而且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到了地上。

  “同桌，你早读没来啊，是不是睡懒觉啦？”楚莫菲看着王子鱼坐定，开口揶揄道。

  “没，就是去了趟校医那里。”

  “怎么回事？”楚莫菲惊了一下，好像还真出事了。

  “没啥，晚上睡觉腿抽筋了，疼的不行。不过后来穆骄鹏帮了揉了揉，然后带我去了校医那里，现在已经没事了。”

  看着楚莫菲关切的目光，王子鱼心里暖暖的。

  “这样啊，没事就好，你要多休息多喝水。”

  “我知道的，谢谢同桌关心。”

  “嗯，不客气。不过话说回来，穆骄鹏很仗义嘛。”

  “是啊，其实穆骄鹏人挺好的，这次要不是他，我估计我得在床上躺到天亮。”

  楚莫菲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那个医生说我开始发育——咳咳，说我正在长个，所以本来也有点缺营养，加上天凉睡觉没睡觉，两个因素一叠加，就导致这次这么严重。”

  王子鱼发育两个字刚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发育两个字尤其敏感，所以他赶忙改口。

  楚莫菲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因为她现在脑子里只有王子鱼因为抽筋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依稀只听到了王子鱼说缺营养什么的。

  她心里也悄悄地打定了一个主意。

  …………

  早上刚下课，穆骄鹏就拉着王子鱼去学校外面的饭馆吃饭去了。

  楚莫菲看着穆骄鹏的胳膊搭在王子鱼的肩膀、阳光又将两个人的头发染了一圈金黄色的轮廓时，突然觉得这就是一幅美丽的画面。

  她对于穆骄鹏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

  吃完午饭之后，穆骄鹏直接回宿舍睡午觉去了，而王子鱼则像往常一样来到教室。

  正打算从桌兜里掏历史书出来的时候，手指却摸到了一个塑料袋。

  拉出来一看，原来是半个苹果，切口整整齐齐，切面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有点黄了，但是味道很好闻。

  除了这半个苹果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小纸条。

  王子鱼打开纸条一看，是楚莫菲的字迹。

  “同桌，今天早上你那么一说，我觉得身为同桌的我，就像穆骄鹏那样应该义不容辞，以后我吃苹果分你一半。这是今天的一半，请笑纳。不要不好意思，你在学习上帮我那么多，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所以半个苹果，就当是请你帮我答疑解惑的报答吧！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去背书了，杜凌寒还在外面等我。”

  王子鱼将纸条折叠起来，小心地夹在了课本里，然后拿起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口。

  瞬间，幸福的味道填满了整个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