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撼山不可思议地看着度诗淑，他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臭的不行，顽固不化。

  度诗淑的脾气随他，他自然更知道，让度诗淑认错的难度，无异于毁灭整个人族的难度。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对不起？果然是他太老了，连耳朵都出问题了吗？

  不过看到自己女儿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样子，他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真是发生在了他面前。

  让他一时有些呆愣，不过反应过来后内心的羞愧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时间改变人，他的女儿变了，他也变了，都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失去了曾经的奴模样。

  不过他们之前的亲情，却依旧没有变化。

  度撼山摇了摇头，说道：“不，你没必要道歉，造就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是我才对。”

  “是我将力量看的太重，却忽略了情感其实比力量更加让人开心。”

  “人活一世，如果总是畏首畏尾，恐惧未知的危险，那么倒还不如直接死去来的舒服。”

  “虽然说这些可能已经太晚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向你，还有那个男人道歉。”

  “我不该那样伤害你们，让原来美好的感情变的无比煎熬。如果回到那个时候，我会尽力去弥补你们两人之中的不足，将残缺的地方填补回来，而不是选择拆散。”

  “我的女儿，留下来吧，我真的很老了，已经没有多久时间了，千年的岁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

  “每一次得到你的消息，我都会欣喜若狂，幻想着你有一天会回来。”

  “如今，你终于回来了，我也有机会偿还我的罪恶。”

  度撼山轻声诉说着，声音像是紧绷的琴弦被弹动，一直没有停下颤抖。

  这是一个不善言语的父亲，所说出的话，其中有的只是对女儿的愧疚与思念。

  度诗淑站在那里，双拳紧握，一滴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在地上。

  心中积攒了千年的埋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亲人之间从来没有解不开的怨恨，因为血脉中埋藏的羁绊，时时刻刻都相互牵连。

  “罪恶？你那有什么罪恶？如果我是你，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弱小的男人，即便我也亲自体会过其中的痛苦。”

  “但弱小就是弱小，永远也不可能改变，只不过是我的命好，遇到了虽然弱小，却不畏惧别人目光，也不贪恋任何事物的他。”

  “我知道，我的一生还算得上是美好，有太多人做出了和我一样的选择，最终却凄惨地离世。”

  “父亲，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度诗淑的语气比度撼山还要颤抖，像是狂风中摇曳的树枝。

  度撼山走到女儿面前，如今的他比自己的女儿还要矮上一些，无法再扛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一起在南荒中玩闹。

  可是那时的情景，却依旧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无比清晰。

  只是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不善言语的他，只能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头，以此表达自己所有的安慰。

  女儿在那里哭，父亲在一旁哄着，这样的场景，永远都在发生，永远都不会断绝。

  ……

  ……

  “姥姥，你说师傅和姥爷能不能和好啊。”

  “当然能，你姥爷既然来了，那就是抱着必定成功的念头来的。”

  “那就好，省得我担心她们。”

  “哈哈，你这孩子，还担心别人。”

  度菁青温柔地抚摸着行楚楚的脑袋，为她擦去嘴角沾着的灵果汁水。

  在度诗淑与度撼山交谈的时候，行楚楚已经和度菁青混熟了，一方面行楚楚并不怕生人。

  另一方面，度菁青也很喜欢长相可爱的孩子，因为度诗淑小时候就是这样，她对孩子的审美自然发生了转变。

  刚好行楚楚也算是度诗淑的女儿，自己的外孙女，自然会十分宠爱她。

  要知道，度诗淑在二十多岁时就离开了，她老年得女，却没来得及照料女儿多久。

  族内也根本没有与度诗淑相像的孩子，她对小孩子的爱一直沉淀在心中。

  如今行楚楚来了，她的爱也有了宣泄的地方，各种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行楚楚已经吃灵果吃到撑了，感觉身体胀胀的，需要消化一段时间了。

  度菁青向行楚楚不断诉说着度诗淑小时候的事情，无论是她好的方面，还是那些见不得人的糗事，都对行楚楚全盘托出。

  听得行楚楚开怀大笑，口水都笑出来了，在度菁青怀里来回打滚。

  “你很开心？”

  “这么好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一点都不开心。”

  行楚楚立刻从度菁青怀里爬起来，在一旁的石椅上正襟危坐，只因屋子里的两人已经走了出来。

  而其中一人，会丝毫不顾虑他们之间的师生之情，将她一顿毒打，逼迫她忘掉她小时候的糗事。

  只能说恐怖至极啊！

  “诗淑，别吓楚楚，她还小，吓坏了怎么办？”

  度诗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自己母亲老态的容貌，再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岁月的残酷。

  可她知道，以自己母亲的性格，是不愿意提起那些伤心事的，对她来说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于是度诗淑十分气愤地问道：“母亲，到底谁是你的女儿啊？”

  度菁青一脸温和地回应道：“当然是你啊，楚楚是我的外孙女啊。”

  “……好像确实没错，可是怎么有种答非所问的感觉呢？”

  度诗淑有些头疼，冲着已经藏在自己母亲身后的行楚楚招了招手，意思不言而喻。

  看到那白嫩修长的手，行楚楚只感觉那是恶魔在向自己招手，走过去就是刀刮油烹。

  所以她在度菁青身后躲的更严实了，看的度诗淑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想要跑过去，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拉过来。

  可是一看到自己母亲那拒绝的眼神，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一丝脾气了。

  或许是看出了女儿的气愤，度菁青想要转移一下话题，就问道：“你们父女两个是怎么回事？和好了？”

  “嗯。”*2

  父女二人点了点头，都很沉默，因为他们想起之前和解的情景，感觉很是尴尬。

  和他们平常的风格，简直是判若两人，太羞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