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把测试员的反侦察能力说得文艺且易懂，就可以这样说。

  “对方既然能锁定我下手，就代表——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左慈装作昏迷，但心中却仔仔细细观察着周遭气氛，哪怕一丝不自然的波折都可以引起他的警戒和瞩目。

  测试员的攻略状态下，一旦出现威胁，自身就会出现极大的不适应。一般人的感知范围能维持在10米左右。测试员的侦查范围在97米外（弓箭一秒内飞行距离），距离再短则无法胜任测试员。

  而顶尖一流的测试员，其感知范围有特定的距离和形式。

  左慈的侦查范围分两层，第一层是粗略感知，仅能判断有、无危险，是一种很模糊的直觉，范围及其广阔，可以覆盖数公里。像是经过训练的狙击手，可以轻易算出敌人的位置和存在。

  如果第一层直觉发现了威胁存在，左慈的第二层侦查范围则会从五百米外逐步缩小，直到锁定敌人位置——

  “而现在，我竟毫无知觉。”对攻略模式的左慈来说，没有答案，也可以推测出答案：“这种隐藏存在感的对手，也必定是测试员，而且还是相当了解我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性。

  左慈离开茶馆，回到马车之上。他也隐匿了气息，静静地站在傲邪情面前。

  “嗯哼~”她鼻音中哼着一首小调，骤然而止，出声问道：“是……左慈？”

  “你怎么知道我在？”左慈将钢峰递出，已经快要点入傲邪情白皙的脖颈里。

  “心跳。”傲邪情笑意盎然：“你不是一直疑惑，我为什么能察觉到你的情绪吗？因为这世界上的东西，很多眼见也不定为实，我看不见，所以不会被表象所迷惑。而，你没有盲过，所以你不理解，只有失去光芒之后，你才会看到另外一种东西。它没有五光十色的绚丽，所以单调而纯洁——显得易懂。”

  “难怪……”左慈暗暗想到：难怪她不喜欢别人说她盲，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只是失去了观察事物的方式之一而已，何况她获得了另一种方式。

  “所以，我也知道——”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喉部前方的钢峰，刀口上很快出现血渍，“你的手沉稳如镜，但心中却摇曳不定，你在怀疑，所以你在试探。”

  左慈并不撤刀，反而点向傲邪情的喉咙，刺破了肌肤，流下一丝血迹：“你一开始就知道，万步山庄会有针对我的陷阱？”

  “是的。”

  “所以你刚刚不愿下车跟我一起？”

  傲邪情笑了笑：“这只是原因之一，且并非主要原因。”

  左慈声音低沉如水：“那为什么你明知这里有陷阱，却要引导我来到这里？”

  她笑意更盛：“热闹一点不好吗？”

  左慈手里用劲，刀尖更深进去：“你是当真？”

  刀尖已经快要到达动脉，左慈现在手上一抖，傲邪情立即就是血溅五步。

  危险、恐惧、死亡前的抗拒之心，让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却又像毒瘾爆发一样绽放开来，她笑得很淡，但却比任何时候的笑容都要炫目和迷人。

  左慈恍然知觉，急忙抽刀，冷然道：“原来如此……你这个，疯子。”

  她无时不刻都在害怕左慈，因为强大的事物总是令人恐惧，所以，左慈的怀中比老虎的嘴里更加危险，然而巧合的是，她的兴趣也在于此。

  傲邪情摊开手掌，任由鲜血滑落，而她的身体却因为恐惧和更加激烈的亢奋而颤抖着：“嘿嘿……等一会儿……再问，等我……一会儿——”

  突然间，左慈也感觉到她的一种可怕，她在闭着眼追求悬崖边的刺激，所以她不在乎下一脚会踩进深渊里，况且，直到落地以前，她都感受着莫大的快乐。从这一点上看来，她是比左慈更加称职的冒险家。

  等她回过神来，右手蹭着脸颊时，才发现左慈都已经将她脖颈和手掌都打好绷带了。

  傲邪情依旧兴致勃勃：“刚刚真危险，你都开始犹豫了——是真的想干掉我吗？”

  “没错，妖言惑众的骗子。”

  傲邪情不以为恶，反而脸现喜色，扑在左慈胸口娇笑：“你不擅长说谎，都还没听到我的辩解，你怎么会下杀手呢，不过——真刺激。”

  左慈把她推了一把，问道：“继续刚刚的问题，以你的脑筋，明知道这里有针对我的陷阱，为什么还要引我过来？”

  “嘿嘿——”傲邪情不答话，而是回忆着几天前的问答：“左慈，据我观察，京都的江湖中人都在前往滇蜀，势必有你那位女伴儿的线索。”到此，傲邪情改口道：“但是，我觉得里面有危险，你还是别去了怎样？”

  “我……”左慈闭口不答。

  “嘿嘿，不是我引你过来。就算人家指明要害你，你也必然会来。”傲邪情轻声道：“你跟我是同类人，你这知难而行、死性不改的小贼。”

  的确，就算她明说会有危险，左慈也不会放弃找回二代的线索。而且，入蜀之前她的确提示过左慈。

  “那么……这次暗算我的人不是你？”

  “怎么会，你怎么能这样想？”傲邪情的神情中带了失落：“我不会暗算你，就算会——也是亲手。”

  “唔……”

  左慈略微检查了她的伤势，便匆匆退了出去。

  “啊……抓错包了。”左慈这一抓错，对傲邪情就更加心虚了：“到时候她真要吩咐个什么难事儿，可就麻烦了……”

  但如果不是傲邪情，整个武陵大区，还有谁有这等本事呢。一般人在顶尖测试员面前做小动作，无异于班门弄斧，他们是穿越数个游戏世界的超级冒险家，难以欺瞒的绝对理性者，能够对左慈下手的测试员，目前来说，还没遇到过。

  左慈回想起生平遇到过的所有测试员，都找不到能令他忌惮的对象。

  “除了……”生前没有，死后却有两个：“‘光影组’。”

  遥光、掠影，虽然仅匆匆一面，但这两人在左慈眼中，的确是深不可测之人。

  前代的遥光和掠影，以及现代的遥光（左慈）掠影（二代），都属于同类：史诗的开拓者，俗称——13。

  “位于武陵的13成员之一……”瞬间，左慈一片恍然：“不是吧……”

  背叛者，D·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