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虽然已经很明显，但顾小冥就是要听。

  这是一场审判，只有凶手认罪，才能告慰受害者的亡魂。

  “哇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哇只四个小人物，负责清理牢房的尸体，什么都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撒谎会死人的，我会让你的死相，比这孩子还要惨一千倍。”

  顾小冥沉稳吐露恶魔般的言语。

  不会错的，洞悉之眼早就确认了金海的身份，情绪颜色的变化，也让实话和谎言一清二楚。

  没人可以对我说谎。

  顾小冥俯视蚂蚁般俯视着金海。

  金海慌了。

  “真不关我事，是这个小鬼头自愿的，我们只是给了他一点钱，说要研究一下他的身体，找出治愈药丸的秘密，这个小鬼就答应了，毕竟有钱赚。研究的话放点血，割下点不重要的器官是很正常的事吧，再说了，一个贱民而已，根本无关痛痒。”

  “等一下，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他们说，你的脸就像铁一样，果然是这样，你是那个猎魔人。”

  “我是个医师，这么做也是为了造福人类，倒是你，把治愈药丸藏着掖着，要是你早点交出来，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他叫什么名字？”顾小冥打断金海。

  “啊？谁？”金海表示不解。

  “他，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像这种贱民，大概叫铁蛋，狗剩，钢蛋之类的吧，谁在乎。”

  忽然响起了咔的—声，像是什么零件脱落了似的声音。

  同时，金海也停止了聒噪。

  那是当然的，顾小冥用左手握住了他的脸，在—瞬间卸下了他的下巴。

  “……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顾小冥松开手，金海的下巴便耷拉了下来。

  那嘴估计已经能轻易的塞进—个拳头了。

  金海大张着的嘴巴的下半部分，就像翻花绳似的晃晃悠悠的。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但似乎还是没能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牙齿碎了已经够惨了，现在连下巴都被卸掉了么。

  “呜呜呜呜呜，啊，嘎达嘎达？呜呜呜？”

  “闭上你的臭嘴。”

  顾小冥语气平平，就像说’多喝热水’一样平淡。

  “啊，啊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金海就算想闭也不可能闭上，他想解释，可发出的声音根本连不成句，还显得格外聒噪。

  于是顾小冥上前—步——

  “……我说了……让你给我闭嘴！”

  拳头像印章盖在金海的脑门上，指关节在表面留下了四个深坑。

  被一拳击中，金海两眼向上翻白，马上就要昏过去。

  在昏迷边缘，顾小冥将他一把拉过来，往已经没有牙，下巴耷拉着的嘴巴里塞了五粒治愈药丸，捂住口鼻，强迫吃下去。

  为了重新获得空气，金海只能吞掉药丸。

  如果说一颗治愈药丸对愈合伤口没有什么显著效果，五颗治愈药丸就不一样了。

  治愈之力在金海遭受重创的脑袋中游走，不断修复着伤口。

  感觉清凉包裹住自己的脑袋，金海心里忍不住赞叹：不愧是神药，不光能治愈枯萎症，还有这么逆天的治愈能力，怪不得赵爷花尽心思也要得到。

  从痛苦中解放出来，金海甚至暂时忘记自己目前的处境，一声来自地狱的低语将他拉回现实。

  “第二轮开始，还是提问环节，人是你杀的么？”

  在他面前，那个表情一成不变的年轻人将手指掰的嘎嘣作响。

  给我吃下治愈药丸，是要更好的折磨我么？

  他是魔鬼么？

  金海想到这一层，心理防线顿时奔溃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来你真的没记性，好好回答问题都不会了么。”

  被卸掉下巴，无法说话的金海欲哭无泪。

  突然间，整个地牢的火盆都熄灭了，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陷入了绝对黑暗中。

  在黑暗中，出现了两个眼球。

  金色的眼珠中间，是由最黑暗的物质组成的完美圆环，那纯粹的黑色，甚至让黑暗褪了几分色。

  眼珠的主人————顾小冥，发出仿若连接地狱的笑声，“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没错，更加憎恨人类吧，当什么猎魔人，当个妖魔不是更自在么？”

  “主人？”

  乌鸦发出疑惑。

  紧接着，翅膀扇动的声音飞向金色眼珠。

  金色眼珠迟滞地移动，附带着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霸道。

  “回到空间之卵去，乌鸦，我将要做的，是连你都接受不了的事啊。”

  翅膀扇动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接着，金色眼珠缓缓下降。

  来自黑暗的金色蔑视。

  顾小冥对着黑暗中的金海说；

  “火焰，水淹，刀割，折磨，都是小儿科，我要赋予你这种人最残忍的酷刑，我会让你活着，在永无休止的黑暗中。”

  突破黑暗的冰凉手指点在金海脑门上，一触即分。

  四周用来照明的火盆重新燃了起来，地牢再次变得影影绰绰，仿佛无数鬼影游窜。

  光亮回到地牢，顾小冥的金色眸子渐渐黯淡下去，恢复成黑色的无神死鱼眼。

  他清楚刚才自己做了什么，那是来自最原始的欲望，曾经出现过几次。

  第一次是在邻水镇附近遭遇悬赏犯索三绝。

  前阵子，和传说中的妖魔‘咬’战斗时，也发生了这种变化。

  他的身体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据观战的李龙吟所说，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宛如太阳爆发。

  刚刚应该也是那样。

  之前，他把‘咬’从少年变成了男孩。

  现在把金海放逐到永恒黑暗中。

  当情绪的波动剧烈到一定程度，他的身体就会产生异变，目前不知道这种异变是好是坏。

  具体原因也不知晓。

  面前，被卸掉下巴的金海瞳孔慢慢扩张，又永远扩张不到瞳仁的最边缘，就像飞矢不动的悖论，陷入无限循环之中。

  金海将会永远保持这个姿态，永远被困在黑暗之中。

  即便是肉体溃灭，他的思想也会陷入无休无止的虚无，没有时间观念，形同死亡的永生。

  这大概是对人最大的酷刑了。

  困在瞬间的黑暗中，一直到永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