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刺儿头
作者:绘长安      更新:2022-05-25 20:02      字数:4390
  马清玄办起事情还算妥帖,卢琛儿刚走到学堂门前,便见到早就在此等候的冯信知。

  “琛儿,哦不,大宝。”

  “冯先生,无妨。”卢琛儿早就不需要隐藏身份了,她如今就算是女子,也照旧可以出入学堂,毕竟身上有一个皇帝御赐的罗门千金的身份,就算那群人想要找茬,却也不敢和皇威作对,“叫我琛儿就行。”

  卢琛儿今日也穿了一袭白衣,上绣了竹叶和竹竿的暗纹,冯信知笑笑,“你这衣裳,何意?”

  “这叫,胸有成竹!”卢琛儿得意道。

  “以你的学识,不日便会传遍永州城的。”冯信知很是赞叹她的学识,想必她若是在现代,也应该可以上一个211、985吧,只不过,未来还很迷茫,究竟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新一批的学生,还是和以前那般吗?”卢琛儿可不想大塘未来的这些学子都和自己那批纨绔子弟一样荒废学业,若是可以,她必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还是那样。”冯信知叹了口气,“毕竟是贵族学校,你觉得这些人有几个是打算好好上学的。”

  这些现代词汇,卢琛儿听到后不免又是一声长叹,“冯先生,那青龙图腾,你放在哪里啊?”

  “在我的住处存放着。”冯信知做事情十分谨慎,既然是关乎自己和卢琛儿能否回去的关键所在,他自然万分重视。

  为此,他也搜查了不少资料,知道这图腾喜欢阴暗之地,便亲手在住处制作了一个迷你地窖。

  一是适合青龙图腾的保存,二是可以安全一些,防止被旁人偷了去。

  “那,我那边还有个白虎图腾,到时候也一同拿给先生吧。”两人边走边说,冯信知带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厢房,指着旁边一个桌案道,“你以后便在这里吧,我们两个在一块儿,倒也好有个照应。”

  “这也是马清玄安排的吗?”卢琛儿好奇一问,却见冯信知眼眸一顿,半响轻哼了一声,像是默认,却又带着莫名其妙的不悦。

  “琛儿,那你下一步要怎么做?”图腾的事情,冯信知也没少查资料,上古的东西,多少年未曾现世,又怎是那么轻易能找到的,他也拖了不少朋友和人脉去打听,但皆是无功而返,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卢琛儿的身上,“赵前辈是否……”

  “赵前辈让我在永州城待着,说是时机到了自然会遇见。”卢琛儿也对下一块图腾毫无信心,若是有个目标和目的地便也罢了,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自己也真是难捱。

  “下一块是玄武,还是朱雀?”冯信知想了想,忽的皱起了眉。

  “赵靖前辈只说让我等,倒是没有提及,我觉得也无所谓,什么出现,便用什么就是了。”

  “我记得前几日,似乎有个传言,说是会有天狗吃月亮。”

  “天狗吃月亮?”卢琛儿见冯信知这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如此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免笑的前仰后合,笑个不停间,冯信知却慌了起来,“琛儿,你先别笑,是否会跟这个有关?”

  “就是日全食嘛,自然天象啊。”卢琛儿将自己的桌案收拾好,边码放着毛笔,边道:“那,传言是何时出现日全食啊?”

  “这,我没记住。”冯信知挠了挠额头,“不过,我也是听知州府的老人说的,若是你感兴趣,不如今晚……”

  “我不想去知州府。”冯信知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卢琛儿拒绝掉了,她刚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多尴尬啊。

  “怎么?”冯信知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闹了什么矛盾,“你和笃谦,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吗?不过,笃谦如今人在京城,我们过去知州府,倒也无妨。”

  “跟宋笃谦没关系。”卢琛儿想了想,若是自己和冯信知过去,该是什么场景,估计肯定得尴尬死,这是要喊他宋大人还是喊——爹啊?

  宋大人,略显尴尬,至于这个爹,她是真的叫不出口,毕竟,她自己有爹呐,干嘛随便喊。

  “这种天象也就得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才能懂。”冯信知带着惋惜,“而且上一次也就是我去找宋大人议事,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几个老嬷嬷在浆洗衣裳的时候提起的。”

  “不着急嘛,赵前辈说了,若是有缘分,我自然能遇到,既然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就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冯信知笑了起来,手里研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以你的性格,怕是很难守株待兔,你不去将兔子剿灭都算是好的了。”

  “我哪有那么残忍。”卢琛儿叹了口气,惆怅的心情溢于言表,“冯先生,你说,咱们离开这么久,手机什么的是不是又该出新的了?”

  “嗯?”冯信知笑笑,“我觉得,应该会吧,哎……”

  冯信知虽然每日看起来都乐乐呵呵的,但实际上,他想家的心情一点都不亚于卢琛儿,“无妨,到时候回去,出什么就买什么。”

  “得带上点儿这里的花瓶,到时候拿回去卖。”

  “可不能啊,哈哈哈哈,倒卖文物可是犯法的。”

  冯信知将手里的东西写好,起身道,“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顺便,我给那群小子介绍一下你?”

  “当然,有冯前辈罩着我才能在学堂混下去啊。”卢琛儿扯了个书卷,跟在冯信知身后,却听他道,“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群小子,可是比你们那时候更凶一些,这群人可是不讲情面,听不进去规劝的言语的。”

  冯信知停了脚步,叹口气道,“前几日,李老师只是稍微训诫了一下他们,谁知道这下工的路上,李老师就被带去县衙了。”

  “县衙?”卢琛儿一惊,难不成这群孩子是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呗,“谁干的啊?”

  “咱们县令的小外甥,叫姜施,你到时候多注意一些。”冯信知说完,将声音压低,嘱咐道,“全学堂只有他一个人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裳,你看到之后不要惊讶。”

  学堂的格局和当初一模一样,就连那乱哄哄的氛围和乱糟糟的桌案似乎都十分相像,一看就没有几个人准备认真学习。

  卢琛儿随着冯信知的脚步迈了进去,果然,学堂内所有人都身着白色衣裳,只有正中第一排一个男子,身着了一身鹅黄色的锦缎袍子,上头还绣了些团花暗纹,按理说,这个颜色根本不是常人可以穿着的,但很明显,他那眉宇间的桀骜和对周围一切事务都傲慢的态度,代表了他根本不害怕这些。

  “各位。”冯信知打算好好介绍一下卢琛儿,然而喊了好几声后,那群纨绔子弟们,依旧在各忙各的。

  有拿着纸飞机乱飞的,有窃窃私语京城哪里又开了家酒坊铺子的,也有说一会儿下了学要去潇洒潇洒,当然,也有几个不讲话的,但看向卢琛儿的眼神依旧充满着不屑。

  卢琛儿对于这些都可以坦然接受,因为这个时代背景就是看不起女子的,根本没有什么平等可言,女子连学堂都不能进,更不用说像她这般打算在学堂教书了。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不好听的话语,或者是侮丨辱丨性的词汇,她可以照单全收。

  她虽然不属于这里,但既然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身份,那么,她便要在走之前,靠着自己的绵薄之力,来改变这个时代。

  她要让女子也有学上,最起码,不用拘泥于府中或者是女工家务这些小的事情里,如此消磨一生。

  如果可以,她也要闱试可以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只看学识,而不是看家庭背景,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光是想想,便知道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眼前的磨难和阻碍,对她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在座的各位都是开合永州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竟然连一句话都挺听不进去吗?”卢琛儿见冯信知讲话对那群叛逆的子弟不起作用,便只好亲自开口,她的第一句话,似乎就不怎么温和,带着很大的威严和怒火,那群子弟见了,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的脸上尽是惊讶,兴许是这么久都未曾见过有如此‘不成体统’的女子吧。

  他们本以为卢琛儿过来,就是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他们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编排她,可如今她开口的第一句这么凶,竟让那群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坐在第一排的姜施,倒是轻轻笑了一下,一个女子,竟然敢在学堂如此放肆,他不由的来了兴趣,如果能好好整她一番,应该很好玩。

  “别吆喝了。”姜施此时开口了,那群人很显然的坐直了身子,这个学堂的话语权果真就在他的身上,只见他不顾礼仪规矩,起身道,“新来的先生?哦不对,是新来的小娘子?”

  此话一出,学堂内瞬间哄堂大笑,似乎这个女子,不配被称为‘先生’,在他们看来,只能做男人手中的玩物。

  “我叫卢琛儿,从今日起,便是你们的先生。”很显然,卢琛儿并未被这些嬉笑的言语打倒,她依然十分严肃,且声音越发的有力,“当然,若是某些人不愿意喊我先生,我也不纠正,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喊错称呼的,自觉去外头罚站两个时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底下又是嬉笑一片,那群人看向卢琛儿的眼神似乎像是看一个傻子,有人在后头笑道,“罚站?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琛儿。”冯信知站在她身边低声道,“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肯去罚站的。”

  “无妨,我自有办法。”卢琛儿笑笑,随即打量了屋内所有人,很快朝着冯信知道,“你回去吧,这堂我来。”

  “嗯,好。”冯信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只好偷偷在外头观察着,生怕那群纨绔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折腾与她。

  “今日来讲,《礼记》,《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看什么礼记啊?”最先不耐烦的就是姜施,他将一只脚直接搭到桌案上,身子往后倾斜着,十分不屑的看着堂上的卢琛儿。

  其他人见姜施如此,纷纷效仿,都不打算好好听课,瞬间,堂上再次乱哄哄一片。

  卢琛儿停了下来,移开书卷的时候,忽的和姜施的双眸对视而上,他一脸得意,似乎很是享受这屋内的人对自己的跟从。

  此时的卢琛儿也渐渐明白,要想将这群人整治好,首先要整治的,便是这根刺头儿——姜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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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施就是县令的外甥吗?”卢琛儿坐在厢房,很显然,她的第一堂课果真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是李老师去救的场,她坐在厢房,捧着脸颊,心情稍稍有些郁闷。

  “嗯。”冯信知在写着他今日的授课计划,见卢琛儿一脸的烦闷和不解,只好放下笔,补充道,“姜施有县令撑腰,只是其一,他家中做珍宝生意,似乎在京中的涉猎也十分广泛。”

  冯信知仔细回忆着,“只知道,他家底很殷实,不要说在永州城,就算是在京中也照样吃得开,只是具体后头有什么别的产业,又或者是谁给他撑腰,那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这就是他敢大摇大摆蔑视皇权,穿鹅黄色袍子的缘由?”他怎么不上天呢?据卢琛儿回忆,就连大皇子他们都不曾穿黄色,这姜施也太不知死活了吧。

  “这一点,似乎说是祖上立过功,皇帝特地允准的。”冯信知叹了口气,安慰了一番,“你也不要过于难过,我和李老师过去上课,也不比你好多少,大多时候,都是我们在自说自话,勉强将该讲的知识讲完罢了。”

  冯信知说罢,无奈的摇摇头,“好歹之前,马清廉和你,也是个好学的,这一批,干脆没有人肯学了,大塘的未来……难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