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蔷放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坐在驾驶室的韩哲收到一条微信：“我到了，你在哪儿？”

  白鹭中学的学生五点四十放学，现在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校园里面很安静。

  学校北门外，街道两旁的小吃摊已经摆出来了，汤粉、热干面、煎饼、烧烤……

  韩哲下了车，又走回到原先和林蔷相遇的地方，然后又往前走了走，走到了一家煎饼果子的摊位前：“老板，来两个煎饼。”

  “鸡蛋、火腿要吗？香菜、辣椒要吗？”阿姨熟练地把面糊摊在面摊上，头都没抬地问道。

  “一个什么都加，一个什么都不加。”韩哲轻声回答道。

  “那个什么都不加的是给我买的吗？”韩哲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这个女孩戴着口罩，短头发，黑框眼镜，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裤子的边缘还有粉笔灰的痕迹。

  是蔡丽。

  韩哲转头朝她笑着说道：“是的。”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口味。”蔡丽低头笑了一下，“只可惜，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蔡丽对阿姨说道：“那个什么都不加的煎饼加点儿辣的。”

  “好的，没问题。”阿姨先把韩哲的煎饼递给他，继续埋头做第二个。

  韩哲接过来之后，并没有吃，而是拿在手上。

  “为什么不吃，一会儿就凉了。”蔡丽在一旁问道。

  “这是给女朋友买的，一会儿带过去给她。”

  “是那个女警察是吧……”蔡丽低着头感叹道，“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韩哲不解地问道，蔡丽好像没跟林蔷说过几句话，而且见面的方式还是在审讯室这样不太值得回忆的地方。

  “羡慕她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啊……”蔡丽感叹地说道，随即笑起来，眼角弯弯，眉眼之间却很悲伤。

  黄昏的风吹动蔡丽的发梢，蔡丽比之前更瘦了一些，情绪也更低沉一些。

  韩哲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也想说，你也会找到对你体贴的男朋友，但是话到嘴边，没有开口。

  “来，你的煎饼……”阿姨打破了沉默。

  蔡丽接过煎饼，转身对韩哲说道：“跟我来……”

  蔡丽转身朝白鹭中学的北门的转角走去，韩哲紧跟其后。

  走到转角的时候，蔡丽递给韩哲一个东西：“我昨天去看过我弟弟李深了，他终于肯开口跟我说徐正国的事了，他透露了一个信息，徐正国得了癌症，可能命不久矣。”

  “得了癌症？”这个信息量太大也太突然，韩哲皱起了眉头。

  “还有，星空联盟有叛徒，我的手机被窃听了。”蔡丽小声说道，“这段时间，我会用公共电话跟你联系。”

  “我明白了。”韩哲捏紧了手上的东西。

  蔡丽回看了一下周围：“我先走了，我被监视了，下次的见面地点我会另外告诉你的……”

  韩哲点了点头：“多加小心。”

  “你也是。”蔡丽说完转身离开了。

  目送蔡丽远去的背影，身后有一人的脚步渐渐靠近：“煎饼果子给我买的？”

  “嗯，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韩哲回身把煎饼递给林蔷。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林蔷接过煎饼，咬了一口，“还挺好吃，你自己怎么不吃？”

  “我不爱吃煎饼，只记得你爱吃……”韩哲走到林蔷身前，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在煎饼摊儿上跟蔡丽聊天的时候就发现你了，在跟踪这方面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蔷嘴里吃着煎饼，说话也没落下：“有人跟你说过，你总给人一种老父亲的既视感吗？”

  “那倒没有，很多人都跟我说，我更像是高冷漫画男。”

  “形象上倒是像，只可惜性格上……”林蔷点点头，拉起韩哲的手，“哎，不说了，我们走吧。”

  *****

  林蔷系上了安全带，看着旁边的韩哲：“现在去哪儿？”

  “蔷薇森林咖啡馆……”韩哲启动了车辆，“不想问点儿什么吗？”

  林蔷其实有一肚子疑问，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把手肘靠在窗沿上，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满眼葱茏，夏天还没有要过去的迹象。

  “曾经你给我讲过你被绑架的故事，我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林蔷依然望着窗外，就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每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件事，那是我四岁时发生的事……”韩哲手握方向盘，依然凝视着前方，缓缓讲了一个故事。

  我四岁那年，程妈妈请的保姆有事回家了，那个星期，从幼儿园放学的我就一直待在程妈妈的办公室里做作业、玩积木、画画什么的……

  有一天，我在玩球的时候玩到了一楼的刑事审判庭门口，我正在地上抓球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女人抱住，那个女人戴着手铐，却紧紧地抓着我，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大声对周围人说：“都别过来，再靠近我，我就掐死他！”

  “不要！”程妈妈过来了，她慢慢靠近那个疯女人，“你别伤害他，他还是个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一旁的法警都拔出枪围成一团，疯女人歇斯底里地朝众人喊道：“我想要杀了那个女人！因为她们都该死！

  我生了一个女儿之后，为了给老公生一个男孩儿，流产了四次，我受了多少痛苦！而那个女人，她缠着我老公，偷偷生了一个男孩，所以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在我家大摇大摆！她就可以在我家作威作福！还要把我们赶出家门，凭什么！

  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她们可以活在这世界上！这不公平！你们不是一直让我陈述杀人过程吗？我告诉你们，我本来不想杀那个男孩儿的，是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把小孩往我怀里一推，小孩撞倒了我的刀，失血死亡，而她则逃之夭夭……

  为了保住这个家庭，我流产了，亲手杀了自己的四个孩子，而她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把孩子往地狱里推，凭什么她这样的人还可以活在这世界上，而我却要进监狱，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