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醒来的时候，莫黎已没了身影。餐桌上压着一张字条：有事外出，归期不定。

  简单的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林雅便锁门离开。

  好巧不巧，她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和她不对付的苏佳佳。苏佳佳在学校可是公认的长舌妇。没有她扒不了的卦。

  “哟，林雅，你什么时候搬家了？”苏佳佳意味不明的问道。

  昨天，她可是亲眼目睹，林雅被新搬来的小哥哥带回了家。而且她身上这身衣服，似乎和昨天落水时穿的是同一套。

  苏佳佳脑内八卦的雷达开始工作。

  “那个……家里漏水，我上来和住户说说……”林雅心虚的低下头。

  “哦！”苏佳佳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十分钟前，她才在车站见到那个小哥哥上了辆豪车，离开小区。据她所知，这个小哥哥单身。

  屋主都离开了，怎么林雅这个时候会从屋里出来呢？

  难道……

  苏佳佳的脑内出现数十种狗血言情小说情节。看到她那打了鸡血似的激动模样，林雅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和苏佳佳道了别，就下楼去。

  一下楼，她就看到她爸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脸黑得跟个蜂窝煤似的。

  还没等林雅开口，林建辉劈头盖脸的骂道：“野丫头，你长本事了啊。一晚上不回家，哪儿鬼混去了？”

  经林建辉这破锣嗓子一嚎，苏佳佳立刻从扶手栏杆处，探出脑袋来。她的唇上下动了动。

  看那嘴型，仿佛在说，“原来昨晚没回家啊！”

  林雅脸色铁青，支支吾吾的问道：“有什么话，能进屋说吗？”

  “我钥匙落家里了，你的钥匙呢？”林建辉压着怒气说道。

  “昨天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

  林建辉猛一吼，林雅条件反射的捂住耳朵。在楼道走动的人，听到响声，都聚到了楼梯口。

  “昨天，我是准备告诉你我没带钥匙，但你没听我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那我昨晚去哪儿了，重要吗？”林雅冷冷笑道。

  “林雅，你这什么态度？”林建辉不满的跺了跺脚。

  “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有本事，你声音再大点，弄得对面楼栋的人，也来看笑话。”

  林雅冷哼一声，独自下了楼。果然，她在她爸死之前，回来见他见一面就行了。见面就吵架，心累。

  松林医院，产科病房门口。

  林雅像雕塑一样站着，迈不动腿。她来得不是时候，她外婆正在病房里和她妈聊天。

  捡了个耳朵，听了两句，大致就是在谈借钱的事情。五天前，有人上门找她舅伯讨债。

  据说他在外面欠了五万的网贷，本金加上利息，差不多八万块，现在还不上。她的三个姨妈，已经明确表态，一分钱都不会掏。

  不过，老太太不依。她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永远是：

  儿子闯祸，女儿买单。

  儿子啃老，女儿养老。

  双标得理直气壮。

  三个姨妈都住得远，老太太平日里的养老都是她家在负责。她妈念情，心甘情愿的倒贴娘家。

  这老太太倒是把这种倒贴当成了理所应当。

  她弟弟，刚出生，奶粉、尿不湿、住院医疗费，哪哪儿都要花钱。况且她明年就要高考了，大学的学费也是一笔大开销，现在她家正是缺钱的时候。

  这老太太不支援点钱，反倒在她妈坐月子的时候，来提为她儿子还网贷的事情，还真是有良心！

  儿子是亲生的，女儿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吗？

  听了十来分钟墙脚，林雅只觉无趣。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病房里突然传出争吵声。

  “不可以，那笔钱，是我为林雅上大学准备的。”

  “女孩子，以后找个人嫁了就行，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那孩子，成绩一直在年纪前三，我不会拿她前途赌。”

  “你不让她辍学，那你家老二谁来养？那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做治疗需要一大笔钱……”

  “就算让老二死，我也会让林雅上大学……“

  “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秦跛子家的孙子正好喜欢林雅，你就让林雅嫁给她，不就好了。他家有好几套房呢！”

  “不可能……”

  听到这里，林雅不禁苦笑。瞟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儿，她径直离开了医院。

  看来，她爸还没有告诉她妈，他已经私自把她上大学的学费，拿出来给她弟弟交医药费了。那个人，还让她立刻辍学出去打工。

  因为，他想让他的儿子活下去。

  本来，只要撑到高考结束，她就能离开这个家。无论是申请助学金、助学贷款、勤工俭学还是拿奖学金，她都会坚持读完大学。

  可是，现在，她似乎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样让人窒息的家，她还要待多久？

  如果，这些人只想要儿子，那生了闺女直接掐死不就好了。把闺女养大，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当牛做马，给他们养老的吗？

  林雅坐着公交车，环城绕了三圈。等到，太阳快落山，她才又去了水库边。

  这次，她坐在离水岸最远的台阶上。

  风，越吹越吹冷。思绪，越理越乱。

  林雅，彻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有父母，但没人爱。

  有家，但回不去。

  有考超一流重点大学的实力，但不知道有没有参加考试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雅气闷的喊道。

  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女娃，果然是水做的骨肉。哭了大半个小时，林雅的眼泪还在不停的向外流。

  “还没哭够吗？”莫黎的声音突然在林雅的耳边响起。

  她猛地一惊，惊讶的抬头。抬头的瞬间，莫黎正好将一片湿纸巾，盖在她的脸上，“擦擦。”

  “你……你……怎么在这儿？”林雅哼哼唧唧的问道。

  “路过！”莫黎云淡风轻的说道。实际上，他已经开车跟着林雅，环城三圈了。

  冷风呼啸而过，林雅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莫黎向林雅伸出手，“走，我送你回家。”

  “可是，我无家可回。”林雅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