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答话。在和奥克达成协议前，这些话，奥克也已经和他说过了。但是，就算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也想挣扎一下。

  过去，他有过太过的遗憾。

  纪晓曦的死，齐向远的死，齐愿的死……

  都是他没法改变的结果。虽然那些都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但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能做点什么，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就死掉。

  “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了。我下去吃饭了，再说下去，你估计要生气了。”刘钦将地上拾掇干净，识趣儿的退出了房间。

  离开前，刘钦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他知道，莫黎是一个有光就没法入睡的人。

  安定剂打多了，药效自然就降低了。林雅比预期醒得早。

  “谁……”林雅惊叫道。

  “是我，别怕！”莫黎轻语道。声音里充满疲惫。

  “灯！”

  林雅错愕的伸手去找墙上的开关，突然间，地上响起水杯破裂的声音。

  “别动！”莫黎摸黑打开了床头灯。

  橘色的灯光刺得他条件反射的眯起眼。他很讨厌夜里的灯光。但是现在，林雅若是见不到灯光，她压根没法安静的躺在床上。

  “没事儿的，是我。”莫黎有气无力道。

  刘钦给他的水里也混了安眠药，大概，他想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但是，安眠药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安眠作用了。

  但是，他依旧会全身无力。

  “我不是很舒服，林雅，你别动，行吗？”

  灯光下，莫黎的脸惨白若纸。林雅咬着唇，深吸了两口气儿。她探过脑袋，伸出小手，在莫黎的脑袋上摸了摸。

  额头有些烫，但是没有很烫，大概就是低烧的程度。

  “药……在哪儿？”林雅支支吾吾道。

  “没事儿的。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不要乱动，水杯碎了，地上都是玻璃。踩到碎玻璃就不好了。我现在可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你。”

  莫黎苦笑了两声。他这身子还真是玻璃做的，稍微折腾两下，就出问题了。

  “可是……”

  林雅犹豫的待在原地。莫黎那难受的模样，让她很想去照顾他，可是，她做不到。那些残影，不断的在眼前晃动。

  “能开大灯吗？我害怕！”林雅小声嘟哝道。

  越是身体不适，莫黎的听觉越是敏感。尽管林雅声音模糊，莫黎还是听清楚了。他吃力的支起身子，将屋里所有的灯一齐打开。

  顿时，屋里灯火通明。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莫黎担心道。

  林雅点点头，但身体蜷成了一小团，钻进了被子里。她一个劲的向旁退，眼见着快要从床边掉地上去了，莫黎这才拽住被角将林雅扯了回来。

  莫黎知道，林雅现在很怕别人的触碰。

  他的手，只是握着被角，并不去碰林雅。隔着被子，他将林雅圈在怀中。

  “丫头，别怕，我在呢。那些欺负你的人，马上就回被逮捕了。”莫黎轻声安慰道。

  林雅从被子中探出脑袋，呜咽道：“可是……我没法控制我自己……”

  那些可怕的剪影，不断的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它。

  “我……真的……好害怕……”

  “我……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没救了！”

  ……

  眼泪，浸湿了被角。莫黎无可奈何的圈着林雅，静静的看她崩溃大哭。

  心结，除了自己，无人可解。

  旁人能做的，只有陪伴与宽慰。

  “丫头，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

  “我们一步一步的来。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莫黎把林雅放到一旁，正准备翻身下床，手腕却被林雅紧紧拽住。

  “别……别走。”林雅祈求道。

  “我马上回来。”

  “不……不要。”

  “那我去打个电话，让人把吃的送到门外，可以吗？”

  林雅依旧不放手，她倔强的摇了摇头。

  “那你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到窗边打电话，好吗？”

  那电话离床就五步路的距离。

  犹豫又犹豫，林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拽着莫黎的衣角，像小狗一般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尽可能的和他保持半步以上的距离。

  林雅听不得他人的声音，在打电话之前莫黎给她框了个耳机，但是电话那端的杂音，还是让她瑟瑟发抖。

  “没事儿的……”

  莫黎伸出手，却不敢触到林雅的脑袋。他想将她拥进怀中，可是，他不可以。那会吓到她。

  如果当时他早一步到达港口将她救下，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儿，他也清楚她是被谁绑走了，但是为了不扰乱警方的计划，他一直在忍耐，在等待。

  因为手链中传输的心率数据一直正常，他才误以为，她没事儿。

  林雅拽着莫黎衣角的手，剧烈的颤着。她死死的咬着嘴唇，面色铁青。幻听的声音，几乎让她分辨不出现实与幻境。

  “钢……钢……钢琴……能给……我弹吗？”林雅艰难的扯出几个字。

  她听不到她自己的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大概就是她的潜意识在求救吧。

  别墅里并没有钢琴，莫黎苦恼了半晌。他把耳机线连在了手机上，然后用钢琴软件，给林雅现场演奏。

  手机上的键盘，比真实的琴键要小很多。莫黎的手指，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弹了五六分钟，他的手便开始痛了。

  手机上，其实有数百首他弹奏的钢琴练习曲。那些曲子，够林雅听上两个星期。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当场给她弹奏，就算，他的手一直在痛。

  晨曦的微光，终于透过窗帘射了进来。弹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机键盘，莫黎已是精疲力竭。

  林雅裹在被子里，不说话。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莫黎隔着被子圈在怀中。

  有了光，林雅才敢轻轻的将眼睛闭上。

  听到她熟睡的呼吸声，莫黎才缓缓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歪在床边。

  光，还是如此的刺眼。他很想将窗帘全部拉上，可是看了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林雅，他又压下了心中的冲动。

  她的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