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陈信、马明远和叶静文这三位前辈是知道这一切的，他们都坐在大巴车前面的操控台附近忙碌着。

  似乎是在用汽车上的仪器搜寻着还在这“迷雾”之中“清醒”着的人。

  余子峰知道，这对“同地盟”来说很重要。

  保持清醒就意味着知道真相。

  因为有一个人能够保持清醒，人类就多一分知道真相的几率。

  猪圈里的猪似乎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的真相对它们来说无关紧要，人类在他们身上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驯化似乎已经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种习性刻在了它们基因上。

  但人类毕竟不是猪。

  人类之所以为地球之首的动物或许就是因为人会去反抗自己的命运。

  ……

  维斯顿不可能不知道“同地盟”的“野心”，但他还在帮助“同地盟”。

  余子峰在这一点上有些想不通。

  ……

  “每个人都想活着，生存是生命的第一目的。”余子峰说道。

  这是在回应维斯顿刚刚说的，他当时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哈利·徳巴斯时，“看到了他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这句话。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余子峰就听爷爷经常讲的俗语。

  维斯顿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吧，我承认，当时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和我非常契合的人类大脑的。”

  “我们自作主张将它取了出来，并让它永久的活着。”

  “我们确实有不仁道的成分。”

  “但文明要进步总是要学会合理的取舍，你们应该能够理解。”

  维斯顿既然承认自己这个在无比高尚的先进文明有时候也做出一些不仁道的事情。

  余子峰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也没有因此觉得沃奈星人立刻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反而觉得维斯顿这个沃奈星人身上“人味儿”越来越多。

  “但是，后来将我和德巴斯的电脑成功取得交流之后，证明我们这么做是对的。”

  “我问他，如果当时我们就能够用语言和你沟通，让你选择是继续躺在病床上忍受着自己每天的屎尿味儿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还是选择奉献自己的大脑成为一个可以灵魂永生的人在天上看着整个地球人类的发展。”

  “德巴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说我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灵魂的天使。”

  “他不应该就那么年轻就死去。”

  “他给我讲，他当时身为尊贵的将军是多么的英勇和威武。”

  “他骑着最强壮的马拿着最沉重的刀和敌人生死搏斗无一败绩。”

  “砍下敌人的头颅当尿壶。”

  “回到城市的时候所有民众都挤着上街唱着英雄的赞歌来迎接他们。”

  “他最喜欢凯旋归来时的夜晚。”

  “熊熊的篝火的温暖光芒照耀着所有人的脸庞，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猴屁股一样。”

  “凯旋的将士们拥抱着美女，高举着烈酒，讲述自己英勇的故事。”

  “脱下身上的铠甲，身上的每一处刀疤都是最耀眼的勋章。”

  “孩子们的眼里充满了崇拜的目光。”

  “德巴斯说，这就是他的生活。”

  “他是一个无比英勇的将军。”

  “只是因为喝醉了酒在战马上摔下来，脖子受了点不痛不痒的伤，就成了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废物。”

  “昔日里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家伙坐上了他的位置，整天骑着自己曾经最强壮的战马在自己的门前经过。”

  “大多时候，那个家伙都会停下来，冲他耀武扬威一番。”

  “嘿，德巴斯，今天能站起来杀敌了吗？要不要我将你放在你曾经的战马背上，让你看看我在战场是如何英勇杀敌的？我保证，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那时候他真的想死，但又及其不甘。”

  “他觉得上帝对他很不公平。”

  “所以，他会觉得我是上帝派来补偿他的天使。”

  “我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让他理解什么是科技。”

  “但他依然这么觉得。”

  维斯顿讲起德巴斯的时候，语气之中都似乎洋溢着笑容。

  “他现在还活着吗？”那个白种人女孩问道。

  “当然，他当然还活着，只不过是以大脑的形式。”

  “我答应过他，会让他一直活着，直到有一天地球消亡，或者我们消亡。”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他可以通过我的意识看着你们，或者看着整个地球。”

  “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不会这么喜爱你们人类。”

  “今天，我们也不会有这里的聊天。”

  维斯顿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说，如果没有德巴斯这颗人类大脑在他思想中发出祈求，他是不会在这样的行动中救助任何人类的。

  他会和其他的沃奈星人一样，保持沉默。

  维斯顿非常在意自己许下誓言，就像神就应该在人面前一言九鼎那样。

  余子峰能够相信出一颗人类的大脑被存放在某个容器里和一些电子设备连接在一起，一直活着的那种画面。

  那一定是一副充满科技感和魔幻感的震撼画面。

  余子峰非常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够看到这颗神奇的大脑的。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余子峰说道。

  “是的，我们相处的非常不错，我们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的朋友。”

  “这在你们人类之中叫什么？友情？亲情？还是爱情？”

  “我是很难去给它定义的。”

  “我是因为德巴斯才开始羡慕你们人类的。”

  维斯顿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德巴斯非常好，甚至他觉得他们之间关系像极了地球上的爱情。

  看来，他还德巴斯之间还有很长的故事。

  怪不得，余子峰觉得自己这位沃奈星人的准老师这么有“人味儿”。

  维斯顿继续说道：“我喜欢你们地球人类。”

  “虽然你们智力低下，科技水平更是糟糕透顶。”

  “虽然你们有时候充满自私与欺骗，战争与杀戮，有极为丑陋的一面。”

  “但你们也会有彼此的善意与包容，爱与和平。”

  “你们才像是更为鲜活的生命，充满了爱恨情仇。”

  “你们比刻板的宇宙更让我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