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扫穴犁庭
作者:梦吴越      更新:2022-04-25 06:47      字数:3681
  十一月,开原军计划在南北两线同时发动进攻,一举攻破赫图阿拉、叶赫两城,斩杀新奴酋黄台吉,一战扫灭建奴。

  由于主要战场位于赫图阿拉城外太子河两岸,所以这次战役被后世称为太子河之战。

  为筹备此战,平辽侯调兵遣将,忙得不可开交,十月中旬病了一场,几乎把自己下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

  十月间,辽中至辽东各地的官道车马粮食络绎不绝,驻守开原、清河、宽甸等地的开原军纷纷行军增援抚顺——这里是进攻赫图阿拉的前沿基地。

  平辽侯给朝廷发去塘报,请求朝廷出兵增援自己扫穴犁庭,收复赫图阿拉,不出意料,塘报如泥牛入海,大明根本没人搭理。

  朝鲜、蒙古被要求派出火铳手和骑兵助战。康应乾派人与祖大寿交涉,警告辽西军头们不要浑水摸鱼,若有任何轻举妄动,到时开原军必定加倍报复。

  十一月初一日,平辽侯发布伐金檄文,晓示天下,全文如下:

  “昔五胡乱夏,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适三秋之期。诚哉天道好还,况也人心思汉。建酋本我属夷,屡生反侧,遂乘多难,窃踞辽东。辽左变为犬羊,关外沦于戎狄。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

  开原奉天倡义,代罪吊民,卧薪尝胆,法古用兵。生聚教训,已逾三年。正朔难偏,仅存一线。兹者亲统大师,首取叶赫,再图赫图阿拉,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

  尔伪署文武将吏,皆系大明赤子,谁非中国绅衿。时穷势屈,委质虏廷,察其本怀,宁无隐忍?天经地义,华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

  至如辽人,受我朝三百年之豢养,遭逆虏三十载之摧残。祖父既受其刑毒,母妻甚被其宣淫。尔二三孤儿,尚为旗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妇。报仇雪耻,岂待异时;归正反邪,端在今日。则张良报韩,先挥博浪之椎;朱序归晋,遂成淮淝之捷。或先机革面,或临敌改图。或率兵而至,则论其众寡而照数授职;或洁身而来,则就其职掌而量材超擢。

  若海西、建州,世受国家抚赏之恩,原非一类,共在天地覆载之内,亦有同仇,无怀二心,视之一体。不但休屠归汉,名高日石单;且如回纥扶唐,烈光叶护矣。

  开原仁义素著,赏罚久明。先机者有不次之赏,后至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

  ~~~~~

  此番决战,刘招孙只为扫穴犁庭,彻底清除开原后患,灭掉黄台吉这个阴险的虎狼。

  之所以如此仓促决战,除了获悉黄台吉势力已将恢复,更重要的原因是,平辽侯旧伤频发,想起张道士和柯真恶说过的话,他知自己时日无多。

  虽然困难重重,虽然可能失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留黄台吉这个劲敌再继续猥琐发育了。

  十一月初三日,平辽侯杀建奴俘虏祭旗,命令大军出征。

  康应乾、孙传庭、邓长雄、邵捷春等心腹随行,茅元仪金虞姬杨青儿谢阳等人留守开原。

  十一月初八日,大军抵达抚顺,稍事休整,立即向赫图阿拉发动进攻。

  后金仓促应战,阿济格率镶白旗五千人马,在抚顺与赫图阿拉的上夹河镇对阵开原军。在野战炮与神火飞鸦的打击下,镶白旗陷入崩溃,仓皇向赫图阿拉逃命。

  众将见镶白旗如此孱弱,决定让新兵历练历练,派邵捷春带第五千总部新兵继续追击。邵捷春领着这群刚由流民训练成的新兵,沿着大道向东追赶。

  很快又打了两场大胜仗,斩杀镶白旗两百多包衣,把阿济格赶回赫图阿拉。

  “一群鼠辈,和闻香教没啥两样!”

  邵捷春一脸不屑,这是他第一次率军作战,没想到对手如此孱弱。众人大笑,这些百战余生与建奴交手多次,早没了最开始那种恐惧感。

  距离赫图阿拉越来越近,孙传庭忧心忡忡道:“赫图阿拉地势颇高,高出河面足有十丈,苏子河东岸沟渠纵横,地形破碎,不便大军展开,敌军龟缩入城,居高射箭放铳,我军恐伤亡惨重!粮草只够支撑五日野战,若不能及早击溃建奴,大军危矣!”

  为支援决战,孙传庭将治下抚顺城储备多时的粮草全部搬空。尽管如此,大军粮草还是远远不够。

  康应乾抬头望孙传庭,脸色有些不悦。这一路走来,孙白谷总是念念叨叨,婆婆妈妈,隔三差五就给大家泼凉水。大军就要攻城,姓孙的还在这里嘀嘀咕咕,实属可恶。

  康应乾怀疑孙传庭存有私心,害怕大军在抚顺消耗过多。康应乾忽然想到,平辽侯大概有用孙传庭制衡自己的意思。他眼中冒火,强忍住怒火,谁若敢阻挡自己建功立业,谁敢阻挡刘招孙造反称帝,谁就是他康应乾敌人。

  “孙大人此言差矣!天时人和,皆在我军。我有粮而建奴无,我有雄兵数万而建奴无,我有辽东人心而建奴无。奴贼所有者,不过区区地利,话说回来,眼前这赫图阿拉,城低池浅,何必担忧!此战将是平辽侯问鼎之战,任何人不得拖延!”

  邵捷春策马走到平辽侯身前,扬鞭指向北城城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老奴在时,鞑子或能做困兽之斗,目下么,黄台吉连叶赫城都不敢救,困守孤城,可知已是山穷水尽,此时不战,难道还要等建奴恢复过来再打吗?”

  孙传庭刚要反驳,王增斌接过话头,桀骜不驯道:“末将从抚顺一路追到这里,杀得镶白旗丢盔弃甲,连巴牙剌都被杀了好多,没见到几个人反击,都说建奴马兵“呼啸如风,势若骤雨”,狗屁!不仅不能退,还要加速行军,不能让奴酋逃到蒙古去了!”

  孙传庭见众人都在反对自己,便沉默不语。他在抚顺为官一年,距离赫图阿拉最近,对黄台吉,还是颇为了解的。他判断镶白旗溃败,当是诱敌深入,最后集中兵力在某处发动反击。

  平辽侯抬头扫视众人,大喝一声,平息了这场无意义的纷争。

  “都不要说了!建奴一日不灭,开原一日不宁。明年,本官主要精力将用来经营山东,战兵都调出去,留下条恶狼在辽东后院,你们心里踏实吗?即便赫图阿拉真有重兵防守,我军也当一举攻克之,骄兵必败,然也不可纵虎归山,让黄台吉再恢复几年,诸位怕是又要打一场浑河血战了!”

  刘招孙目光坚毅,扫视他的心腹部下们。

  “自萨尔浒起,大小战役十余战,未尝败北,此乃天意!对阵建奴,开原军更是全胜!黄台吉此人,阴险狡诈不再老奴之下,所以晚打不如早打!趁着赫图阿拉墙砖单薄,挡不住咱们火炮,早日进攻,不得拖延!传本官将令!立即渡河进攻!!”

  ~~~~~

  一丈七尺的中军大旗下,刘招孙勒马而立,昂头望向赫图阿拉城墙,望着缓缓过河的军队。

  泰昌二年十一月十九日,赫图阿拉城西北,苏子河畔。

  开原军与后金的最后决战即将开始,尽管已经知晓黄台吉在赫图阿拉埋伏重兵,穿越者还是义无反顾,策马掠过中军大阵。

  战马呼出一团团白气,很快在辽东平野上空消散。

  苏子河西岸,三个千总部近万战兵排成整齐方阵,即将渡河对赫图阿拉发动总攻。

  一万名战兵在河岸汇成浩瀚兵海,骑兵营在步兵方阵两翼掩护,一边追逐那些溃逃的八旗兵。

  步兵方阵从左到右分为三部分,各部番号及兵力部署如下:左翼为第五千总部两千五百人,这是最近建立的千总部,将领为邵捷春。两千对人中只有一百老兵,其他皆为新兵。具体说来,是七八月份从南直隶、山东等地招来的流民,大部分人只经过三个月训练,没有实战经验。

  新兵配新将,就这样开到赫图阿拉决战,也并非刘招孙托大,他确实没兵了。

  事实上,原军现在正在四条战线上同时作战:文登、抚顺,以及正在和建奴开战的叶赫与赫图阿拉,都在不断分兵,稀释开原军的实力。

  相比左翼,中部稍微牢固一些,为开原军主力千总部,及平辽侯亲自指挥的第一千总部。

  第一千总部满员编制四千人,大部分为经历浑河血战的老兵,无论是战力还是忠诚度都没有问题。

  右翼第二千总部,由邓长雄指挥,此人打仗沉稳老成,从萨尔浒至今一直未有败绩,平辽侯对他评价很高,邓长雄和王二虎被公认为是平辽侯在军中的左膀右臂。

  骑兵营副营官王增斌亲率三千骑兵增援策应,并未为三个千总部步兵提供侧翼掩护——西城贝勒布尔杭古跟着戚金、王二虎他们去攻打叶赫城了。

  万历四十七年,建州灭掉叶赫时,西城贝勒目睹无数百姓惨遭建奴屠戮,那场战争对他刺激之深,常人难以想象。当有机会收复叶赫都城,布尔杭古死活都要率兵打回去,为父兄报仇雪恨。

  平辽侯安排布尔杭古留在开原,让布尔杭古与戚金、王二虎、乔一琦、袁崇焕等人一起,率领六千战兵,负责北线战事。

  中军令旗猛地前斜,金鼓擂动,灰暗阴沉的天空下响起雄浑鼓声。

  行军鼓点响起,各千总部千总旗同时前指,上万名战兵开始原地整理铠甲兵器,原野上响起一片铁甲兵刃撞击的咔嚓声。

  辅兵匆忙在冰面上撒土铺草,防着人马通过时打滑摔倒。

  一队队骑兵小心翼翼掠过炮兵两翼,清理战场周边的镶白旗溃兵。

  炮营响起刺耳的唢呐声,身材矮壮的炮手在后面奋力推动炮车,战马拖着一架架四磅、六磅、八磅野战炮缓缓朝苏子河驶去。

  苏子河完全封冻,人可以在上面行走,厚厚的河冰甚至能支撑马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