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德，竟然是你……”

  现在，程心再次领悟到什么是乐极生悲……上一次还是在瓦季姆出车祸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托马斯·维德，穿的衣服也是与过去一样的黑皮夹克，只是他看上去老了些，可能他是在程心之后许多年冬眠的，或者比程心更早苏醒，也许两者都有。

  但程心的目光立刻集中在维德的右手上，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握着一把手枪，公元世纪的手枪，枪口对着程心。

  “这枪里的子弹是为水下射击特制的，据说能保存很长时间，但已经二百七十多年了，不知还能不能用。”维德说，脸上露出程心熟悉的冰水般的微笑。

  而那种笑容，是他在欣赏别人绝望时特有的。

  “不能用现在的枪，它们每次射击都会自动在公共安全数据库中登记。”

  “而据我所知，世界上最近的一起谋杀案发生在二十八年前，而这个城市已经近四十年没有谋杀犯罪了，警方对预防和侦破谋杀案已经生疏。”

  “至于举报，没有人可以提供足够的证据，除了一小部分的冬眠者……当然，即便举报成功，半信半疑的警方也会耽误了很多时间，直到发现关于我行动的蛛丝马迹，他们才会动身，但到了那个时候，足够我开上好几枪了。”

  维德说着，语气与三个世纪前同程心谈日常工作时一样平淡，但也难得对她说出这么久。

  “不管你是谁，杀人都是不会被允许的。”艾AA挡在程心的前面。

  智子淡定地泡着茶，而后再把预留给维德的茶杯倒满热腾腾的茶水，似乎认定维德不敢制造出第二次“萨拉热窝事件”。

  “为什么？”程心终于向他吐露出第二句话。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过来喝杯茶，喝完就走……你们无权赶我走，因为我也是受到智子的邀请。”

  没想到的是，维德也受邀来到这次智子举办的日式茶会，这让程心感到一丝不安，她担心维德会找自己的麻烦。

  程心和嬴政都曾是PIA的成员，在过去的两个多世纪里，PIA曾对三体世界采取过大批的主动侦察行动，末日战役前夕甚至向太阳系舰队发出过关于水滴攻击的警告，可惜没受重视。

  而它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传奇般的机构，身为第一任PIA局长，维德有底气过来这里。

  程心在一边忐忑不安，她害怕维德会找上自己，但是又希望维德继续维持原样，毕竟他是程心曾经的上司，她该怎么应付呢？

  维德在一旁悠闲的品尝着手中的茶水，他看见程心那焦虑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微笑着对她说：“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这句话，程心又喝了一口茶。

  “智子小姐，今天特意邀请我们过来，该不会就只是喝喝茶、叙叙旧吧？”维德很快把智子沏好的茶喝完了。

  智子回答说：“邀请你们过来，的确只是为了叙旧，毕竟有可能明天就见不着你们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三体行星被毁灭了吗？可惜了，我们人类太落后，就算毁灭了也要等四年后才知道消息。”AA忍不住吐槽说。

  “不不不，母星现在还好好的，而且正在经历一段舒适的恒纪元。”

  维德再次问道：“你们就没有其他的打算吗？例如加大在人类文明的科技支持？”

  “自从广播之后，我们就只剩下逃亡这个念头，时间上不允许我们浪费。”

  智子很快又泡好了一壶茶，安慰说：“等下再讨论这个问题吧，现在是私人时间，就让我们好好品尝一下茶的味道。”

  维德继续喝着茶水，他在等待茶会快点结束，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

  “好了，茶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请各位回去休息吧，我还要招待其他的来宾。”智子对着众人喊道。

  “这么快！？”AA有些不满道。

  程心见状连忙站起身，跟随在维德的身后。

  走到别墅门外时，维德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程心，程心立刻低下了头。

  “怎么，你害怕我会偷袭？”维德笑着问道。

  “没有。”程心摇摇头。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跟在我的身后呢？”维德追问道。

  “因为......因为我......我害怕您会找我的麻烦。”程心结巴的说道。

  没错，她坦白了。

  “呵呵，你是不是误解我刚才的意思了？”维德淡然的说道。

  “没有，没有误解。”程心连忙说道。

  “那么请你现在离开吧。”

  说着，维德走到一边，以一位职业服务员的态度“请”程心离开。

  “瓦季姆是不是你杀的？”程心问道。

  维德坦白说：“没错，阶梯计划需要他，说实话吧，你们都很出色，但挡道的棋子都应清除……我只能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那么，我听说PIA一直资助瓦季姆的子孙后代，这也是你的手笔？或者说，你是因为愧疚，认为你亏欠了白死的瓦季姆？”程心接着问道。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问，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就这几百年的事情。”维德很轻松的回答道。

  “那么，你有一天会对我下手吗？”程心继续追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恕我不能告诉你。”维德回答道。

  “维德，这不是你的私事！这关乎着其他人的性命！”

  维德沉默不语，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讨论，尤其这还是在智子的住宅门口。

  “冬眠这么久，硬气了？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你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程心反驳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已经是常态了。”

  “哦，小女孩，你还是那么天真，”维德淡然的笑了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怎么能够完成我的愿望呢？”

  “原来，你真的是为了利益才对瓦季姆痛下杀手，”程心悲愤的说道，“难道你忘记了，他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