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祁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他极端自我，从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做事我行我素，和其他人相处时也不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性质，也做好了在某一个任务中丧命的准备。

  在没有遇到宁栀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自己未来的归处——人死了就死了，死在哪里，有没有人收尸，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死人没有感觉，也不会思考。

  可如今看着女生为了那群不熟悉的人忙进忙出，他忽然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如果将来某一天，他像这群人一样，死在无人认识的荒野，也希望能遇到宁栀这样的过路人替他收敛尸骨。

  当然，如果那个亲手葬他的人是宁栀，他会更开心。

  至少在死亡以后，能得到命运的某种偏待，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吧。

  少年轻轻哼着曲子，一枪解决掉不远处晃悠的丧尸，避免女生的工作被打扰。

  ……

  掩埋完尸体，宁栀到院子的井边打了一桶水清洗，沈慕祁幽灵似的飘到她身边，俯身看幽黑的井口。

  “姐姐~”

  “嚯！”宁栀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捧起来的水甩到他脸上。

  她草草洗了个脸，把凑到身边的少年推远了些，没好气地说道:“不要跟个幽灵一样神出鬼没的，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少年眼睛弯弯，带着笑意，示意她:“姐姐，一个小时到了。”

  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擦手的东西，宁栀用湿漉漉的手捏住少年大衣的边缘，擦了擦。

  沈慕祁:“……”

  宁栀放开他的衣角，装作什么都没得发生过，自然地接话:“我这不是已经收拾好了吗？”

  沈慕祁慢慢理平自己的衣角，无奈道:“姐姐，你真过分，用完就扔。”

  这话有歧义！宁栀拍拍他的脑袋，教育他:“沈慕祁，对待姐姐就要宠着，知道吗？”

  “哦。”我还不够宠你吗？少年挑了下眉，没好意思说，这要换别人不经过同意把水抹他衣服上，那人都不会有收手的机会。

  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两人上车，离开院子。

  看到院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新鲜丧尸尸体，宁栀抿唇，掩饰下嘴角的弧度。

  嗯，这小朋友虽然没有帮忙，但一直在外面守着，替她把靠近的丧尸全部解决了。

  她说不需要帮忙，那就是不需要帮忙。

  就像沈慕祁说的，他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没有替他们收尸的义务。

  如果沈慕祁仅仅是因为她的提议而出手帮忙，会让她觉得欠下他人情。

  她不想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两人离开院子已是傍晚，沈慕祁开车不快，慢悠悠地顺着平坦的大路往前走。

  夕阳西下，晚霞是耀眼的橘色，总让人想到夏天橘子味的汽泡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车内，宁栀展开手，看落在手背上的橘色的光映出毛茸茸的影子。

  车里很安静，她没话找话:“我们今晚在哪里过夜？”

  “路边废弃的房子很多，找一个看起来正常点的。”废弃的房子很多，但大多数都已经破败，不适合留宿。

  宁栀哦一声，又道:“沈慕祁，你和我大哥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着，他去暮云基地参观，我在酒馆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觉得我大哥人怎么样？”

  “还行。”他对宁珏更多的印象来自于同伴的口中，“南方对他评价很高。”

  “你们紫微军团的老大？”

  “嗯。”

  “看来我大哥的确很厉害。”

  她的语气忧郁，沈慕祁以为她有什么心事，就听到她呷呷嘴，嘟囔着:“你说我大哥这么厉害，怎么没有姑娘喜欢呢？”

  “……”

  “难道是他长得不好看？不对不对，我大哥怎么可能长得不好看呢！”

  沈慕祁不搭理她，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夜色降临，少年将车速再次降低，车灯扫过，引得路边晃悠的丧尸追在车子后面踉踉跄跄地跑。

  “后面跟了丧尸。”

  “我知道。”

  “是不是不适合停车了？”

  “没，我就想看看这附近还有多少丧尸，引过来全部杀了。”

  “……为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

  “安全起见。”沈慕祁道，“我怕你睡着了被丧尸叼走。”

  “你看不起谁呢！”宁栀道，“我骨头这么硬，丧尸咬不动，它们只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子。”

  沈慕祁能屈能伸:“那就要拜托姐姐保护我了。”

  气鼓鼓的宁栀:“……”她看向车后排着长队的丧尸群，勉强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保护一下你吧。”

  真是容易心软呐。沈慕祁轻轻笑出了声。

  ……

  随着车子继续往前，后面跟着的丧尸越来越多。

  沈慕祁示意宁栀:“后面有枪。”

  还没到目的地，可以用后面的移动靶子练习枪法。

  昏昏欲睡的宁栀来了兴致，她解开安全带，爬到后座翻出手枪，问沈慕祁:“开一下天窗？”

  沈慕祁依言打开天窗。

  宁栀站起身，上半身探出车子，准备拿追车的丧尸练手。

  然而，她还没来得开枪，沈慕祁忽然伸手用力一拽她的衣角。

  “哎哟！”宁栀身子一歪，摔到车内。

  与此同时，一枚子弹破空而至，撞在改装后的车顶，又被弹开。

  “什么玩意儿？”宁栀摸着磕出一个大包的后脑勺，爬到副驾驶座坐下，“刚刚是子弹？打我的？”

  这黑黢黢的路上还有别人在？

  那人有病吗？不打丧尸，打她干嘛？

  “姐姐，坐好。”

  沈慕祁看着某一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透着一起兴奋——像发现了猎物的狮子，在暗处舒展开锋利的爪牙。

  天窗合上，少年一脚踩下油门，越野车加速，朝着前方直冲出去。

  “砰砰砰！”

  黑暗中，枪声不断，子弹打在车身和玻璃上，又纷纷被弹开。

  “嚯嚯。”宁栀拿出夜市望远镜查看前方的情况，“我们好像撞到别的队伍了。”

  前面道路上被人设置了路障，路边房子外还停了好几辆车，初步推断应该是十人以上的队伍。

  “这群人真凶啊。”宁栀嘀咕，“不管是敌是友直接开枪。”

  要不是沈慕祁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刚才的子弹说不定就打她身上了。

  少年冷笑，低声道:“姐姐，他们那么热情，我们就送一份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