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为强者付出过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强者的庇护？

  沈慕祁不是圣人，她也不是。

  自己一片好意，对方却全然不肯接受，说出的话更是针锋相对，好像她是故意在挑拨离间一样，秋霜羞得脸颊通红，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宁，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并没有想挑拨你们们之间的感情……”

  “我知道。”不想和不相关的外人说太多和沈慕祁有关的话题，宁栀笑了笑，温声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谢谢你，秋霜。不过沈慕祁为人，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不用担心我。”

  女孩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轻易地安抚了秋霜的紧张和尴尬。

  她也是第一次多管闲事，纯粹是因为宁栀救了小夏，她才想着跟她多说两句。

  该说的话都说了，秋霜对着宁栀笑笑，涩声道：“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

  ……

  送走秋霜，宁栀检查了一下地图和手电筒，打算去找值夜班的沈慕祁商量明天的路线。

  她轻手轻脚地穿过大厅，看到聚在大门口低声聊天的三人——是值夜班的队伍，但是没有看到沈慕祁的身影。

  “……你真的看到了？”

  “当然！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小朱，你看到没？”

  “我、我没怎么注意……我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顾得上。”

  “切，没用的东西！我真的看到了，那家伙就在院子的屋顶上站着看，我一开始以为他和我们一样被吓坏了，后来看他出手才发现，人家就是故意的！”

  “他……他可能就是不想救刘哥吧。”

  “刘哥又没招惹他，他见死不救，再说了，外面那些丧尸也是他引来的。”

  “刘哥、刘哥不是朝他们开枪了嘛，他们要是没躲开，就死了……生气也正常吧。”

  “生气就能不救人？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听不下去了，宁栀双手环在面前，淡淡道：“那是条人命，怎么没见你义无反顾冲上去替你的刘哥挡一下呢？”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逮住，三人一惊起身，都露出尴尬的神情。

  她忽然明白沈慕祁不在场的原因了。

  心底有莫名的愤怒燃起，宁栀慢悠悠地走到三人面前，看也不看他们，冷笑道：“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你们不感谢阿祁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理解，背后对他说三道四大可不必——毕竟，以后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大概就是背后议论别人时被当事人听到，三个大男人耳朵烧得通红，半天过去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宁栀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绕过三人走下台阶，往停车的地方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最开始吐槽的那人低声啐了一口：“装什么救世主呢，呸！”

  同伴拉拉他的衣袖：“算了，本来也是萍水相逢，明天一早大家一拍两散，以后都不会再见——别气。”

  ……

  宁栀踩着月光走到停车的地方，沈慕祁果然正坐在车顶上，晃悠着两条大长腿，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从车顶跃下，笑盈盈地看着宁栀走近。

  “姐姐，怎么没休息？”最开始决定和这些人一起，就是因为他们说不用女生守夜，他想让宁栀好好休息。

  “睡不着。”走到少年面前停下，宁栀仰头看他，皱眉，“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还穿这么少。”

  他只穿了件卫衣，平时裹在外面的大衣不知道被他扔哪里去了。

  宁栀伸手捧着他的脸，温暖的手心贴着他的脸颊，抱怨：“和冰块一样，感冒了怎么办？”

  女孩的掌心温暖柔软，像冬日里烈烈燃烧的小火苗，驱走了他周身的孤寒和冷寂。

  沈慕祁闭上眼睛，脸颊贴着她的手心，低声唤她：“宁栀。”

  “嗯？”

  他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中填满了她的身影：“宁栀。”

  “嗯。”

  “我以前跟你说过。”

  “什么？”

  “我听力很好。”他的五感远超于正常人类，所以他们说的那些话，她说的所有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向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是啊，他见死不救，要不是有宁栀，别说什么刘哥，他连那群人的死活都懒得管——那些人说的是实话，他并不在意。

  他都不在意，她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

  为什么要生气呢？

  “宁栀。”月光下，少年垂眸看她。

  他的眸子清澈明亮，比九天的银河还要粲然。

  感觉自己像被狼崽子盯上的猎物，宁栀讪讪放下捧着他脸颊的手：“嗯？”

  “会生气吗？”

  “啊？”

  “姐姐……”他忽然改口，诱哄般轻声细语，“不要生气好不好？”

  宁栀小小地疑惑了一下。

  “不要生气哦。”

  他又重复了一边，然后双手圈住她的腰，低头吻在她的嘴角。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宁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精致的脸，她后知后觉他正在做什么。

  轻吻嘴角只是短暂的试探，见她没有挣扎，他立刻开始得寸进尺。

  带着柠檬清香的呼吸覆上她的唇，他紧紧扣着她的手，十指纠缠着，制止了她可能出现的反抗，然后轻轻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粗暴的手上动作和唇齿间的温柔截然不同，似狼崽子按住猎物后俯身低头的轻嗅，强势，却细腻。

  月亮静悄悄地，藏到了云层后面。

  最后一束光湮没，一切都藏进了暧昧的夜色里。

  ……

  最后一束月光消失，停在路边的马车被拢进暗夜之中，凛风瑟瑟，吹着路边枯黄的灌木摇摆不定。

  车门打开，年轻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视线落在路边的萧条的景色上，茫然而无措。

  “别害怕。”车里，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外面才是属于你的世界，去看看吧，你总要习惯它。”

  她回头看向马车。

  年轻的男人坐在柔和的灯光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柔而虔诚。

  “你说这是我生活的世界。”女生苦恼地说道，“可是，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起身，走下马车，苍白的手递到她面前。

  她握住他的手。

  “你生病了。”他轻轻抚摸她的发顶，低声道，“遥，你生病了，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