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月开车来到了唐瑶所在的学校。

  她把车停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确保唐瑶一出学校就能看见，然后撑起一把伞，下车等待。

  倒也不是很急，少年安静地站在路边，欣长的身影几乎要融入一片雨幕之中，变成一副恬静的水彩画。

  周围行人匆匆，偶尔有人注意到这边，惊讶地打量着这个须发皆白的漂亮少年。

  就像是雨中的精灵般，只要微微惊动，就会消失不见。

  柯月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等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在20分钟前，唐瑶就已经给少年发了信息。不至于这时候还没出现。

  想了想，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通了，40秒之后，无人接听，听筒里传来了机械的女声。

  少年的眸子暗了下去，再次拨打。

  这次，没有打进去。

  她立刻转身，这下子不用考虑了，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

  脑海中快速地思考起来，唐瑶可能在的位置。不行，校门口的小街小巷太多，这样找下去，太浪费时间了。

  现在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自己还是大意了，不该让唐瑶独自一个人去学校。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纪青正在房间里摆弄电脑，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也没看是谁打的电话，手忙脚乱的接通后，把手机夹在了肩膀上，一边操作着键盘一边问道：“喂，哪位啊？”

  清冽略带喑哑的声音传来，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纪青，帮我定位一个手机号，号码是4008823823，在3分钟前这个号码打不进去了，应该是手机遭受了外力破坏，大概在××中学附近的位置。”

  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中，不过却依然逻辑清晰地传达了所有的已知信息。

  “时间不多了，纪青，要快！”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催他。

  纪青的脸上带了一丝郑重，他不敢耽搁，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打开了一个电脑窗口。

  庞大的数据涌出，他的指尖敲下一串串复杂的代码。

  “放心吧，有我出马，没有什么是搞不定的！”他安慰着电话另一边的少年，虽然知道那家伙可能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少年似乎底底的笑了声，然后便不再说话，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着，都在安静等待结果出来的那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找到了！”纪青喊道，他快速地把具体位置发给少年。

  柯月立刻行动起来。

  “××中学校门口北边，一百米处左转，北2巷。”

  “你要找的人，就在巷口处！”

  “纪青，15分钟后，如果我没有给你发消息，就报警。”说完这句后，电话就被挂断。

  听筒里传来忙音，纪青怔了怔。

  慢慢地放下了手机，他端坐在电脑前。

  好，我等你。

  他无声地说道。

  ……

  所有积存的体力在这一刻全速爆发，少年丢掉了雨伞，奔跑起来。

  快些，再快些！

  镜片沾染了雨水，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不过柯月还是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跑着。

  冰凉的雨水透过薄薄的衣料打在了皮肤上，带着些冷意，丝丝寒气渗入了骨髓。

  左臂已经开始有了痛感。

  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希望她赶到之后，能看见女孩儿甜甜地朝着她笑。

  再快些……

  那种从小被爱着长大，没受过什么苦的女孩儿如果遇上了恶徒……一生说不定就毁了。

  就快要到了！

  少年拐进一条小巷，女孩儿的惨叫声响起。

  看来，她猜对了。

  ……

  唐瑶没能跑掉。

  她的小腿处传来一阵钝痛，摔倒在了地上。

  下意识地想用手撑住，可一想到下午还有比赛，又把双手紧紧护在了胸前。

  膝盖狠狠地摩擦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有几颗沙粒深深地嵌入了娇嫩的皮肤之中。

  好疼！

  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

  套着轻松熊图案外壳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滑出去老远。

  屏幕还亮着，还停留在拨号的界面。

  男人的脸笼罩在了雨衣的阴影之中，他慢慢地走到了少女的跟前，将少女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手中还拿着一根一米左右长度的钢筋棍，刚才，他就是用这个，狠狠地打在了少女的小腿上。

  唐瑶惊慌失措，她想逃走，可是她站不起来了，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突然，手机屏亮了，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一定是教练打来的电话！

  她奋力地够着，企图拿到手机。

  “啪！”

  铁棍砸下，屏幕碎成了蜘蛛网，闪亮了几下，在雨水中，熄灭了。

  “救命啊！”少女绝望地哭喊到……

  “谁来救救我！”

  声音在巷子里孤独地回荡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为什么……要跑呢……”男人嘶哑的声音响起。

  “瑶瑶，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话语里包含着极致的温柔，仿佛是对待恋人那般。

  唐瑶不停地流着泪，少女此刻声嘶力竭，再也没有力气。

  男人痛苦地蹲了下来，“我真的好爱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呢……”

  “乖乖地等我，不好吗……”他的语调满是悲切，仿佛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唐瑶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脸颊瘦弱，皮肤黯淡无光而又灰白发青，像是多年不见阳光，双眼呆滞无神，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少女。

  他，居然在哭。

  两行清泪从男人的眼角滑下，混着雨水一起，低落下来。

  唐瑶有些毛骨悚然。

  这人是个疯子。

  以前只是听说过某些极端粉丝为了见偶像一面，做出各种耸人听闻的事情。

  现在这种事，也被自己遇见了么？

  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我……我不走了……”唐瑶拼命压下心中的恐惧，企图骗这个人冷静下来，抓住那一线生机。

  “不走了么……”男人有些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不…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不走了……”男人反复地呢喃着，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他此刻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重复着单调的词汇。

  唐瑶无声地哭泣着，她不敢在动弹，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这个恶魔。

  男人看见了唐瑶脸上的泪水，他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呆愣地走上前，想为心爱的人拭去眼泪。

  少女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你在怕我？”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在骗我……你还想逃……不然，你为什么会伤心地哭呢……”他重新变得暴怒起来。

  “你在骗我对不对？说啊！你是不是还想逃？”歇斯底里的。

  他紧紧扣住少女脆弱的脖颈，疯狂地嘶吼着。

  “你根本就是还想离开我！”

  唐瑶已经喘不过气了，她拼命地摇着头，泪水疯狂地涌下。

  “不……是的……你……你听我……说……”

  破碎的音符从少女口中吐出。

  可是男人现在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兀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骗子！骗子！骗子！

  都是些骗子！

  他突然狂笑起来，仰头望天，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他伤心地想到，我明明这么爱你……

  钢筋棍被高高举起，对着唐瑶的双腿狠狠砸下！

  是不是只要把你的双腿打断了，你就会依赖我，就不会离开我，和我永远在一起了？

  少女的惨叫声回荡在小巷里……

  铁棍再次举起，唐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真疼啊，腿应当是断了吧……

  逃不掉了。

  ……

  这次铁棍没有再落下。

  因为巷口出现了另一个人。

  “你是谁？”

  白发少年冷冷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