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清查寺庙
作者:缥缥岱土      更新:2022-05-27 14:36      字数:4751
  “都给我退后!”他声音也有些嘶哑,唯有一双眼睛骇人,还能逼退这些欲上前赶走他的人。

  他都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听到一道清明女声。

  “诸位既然都是朝廷明管亲眷,就该明白朝廷查案不容干涉,怎么还在此干涉公务。”

  这声音十分熟悉,薛玳抬眼去看,就见到魏舒盈被挤压在人群中,红着脸怒道。

  她这话无疑是引了怒火,就在所有人都要上前去数落她的时候,薛玳赶忙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在后山游玩,本来都准备离开了,听说前殿出了事才过来的。”她也有些被惊吓。

  婢子赶紧跑到她身边,薛玳交代赶紧将她带到僻静的地方歇息,那婢子也应声退下。

  天色越来越暗,但这事情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若不是秋吟前来,以太女之名逼退了这帮人,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样子。

  趁着情势已经稳定下来,薛玳才赶紧走到一旁去看了看魏舒盈。她的脸色并不好,听到外头的动静小了也知道他的事算是稳定下来,也说自己没事。

  “你送你家主子回去,我还得在此处查案,一路小心。”他仔细吩咐着,那婢子恭敬应下便带着魏舒盈离开。

  “他方才是什么神情?”魏舒盈走到寺庙外的时候才轻声问。

  “见到娘子在人群里的时候,薛大人看起来十分紧张,那眉头都要拧成绳子了。”婢女笑道。

  闻听此语魏舒盈才舒了口气,也不算她白谋划一场。

  “姑姑,太女知道了?”薛玳看文秋吟。

  秋吟点头:“太女叫您看着处置就是,不必太介怀她。”

  她对薛玳总是放心的,也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自薛琅死后,她羽翼之下的人,就更想保护好。

  等到这新修的大殿中八座佛像一一被掀开,那基地底下竟然全数是空的,而每一处下面都是一样的景象。

  箱子,财宝。

  也不全是贡品,还有许多奇珍异宝,秋吟看了一圈之后叹道:“宫中珍藏,也不过如此了。”

  这寺庙里的和尚早被秋吟带来的人给控制住,看着事情暴露,一个个面面相觑倒是都不言语。

  谢梓材本来还抱怨,怎么出城这么久秋吟也不回来,直到第二日也没见到人影,再一打听才知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薛玳连夜审问,逼问那些和尚这些东西都是从何而来。

  原本一个个都不肯说,后来以利而诱,若是老实交代或许能免去罪责,倒是有一两个肯说出来的。

  连夜审讯之下的确是有了不少的消息,只是消息送回的时候也已经下朝,倒是错过了好时候。

  据那些和尚所说那里头的珠宝全是京中的贵人们寄存在寺庙里的,为此,这座新修的大殿才修得起来。

  佛门清修之地出了这样的腌臜事情,自然是引得哗然,皇帝听了更是震怒。

  这些年他崇信佛门,寺庙不知承了他的恩泽,多揽了多少土地,一个个寺庙养得体壮无比,竟然还敢勾结官员做下这样的事。

  这些钱财既然会藏起来,来路定然不正。

  昨日薛玳派人围了时明寺的时候,就有几家府上派来了家丁与之对抗,薛玳一一记下,便从这几个人里头开始查起,果不其然,都是牵涉其中的人。

  柳微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时也运也,本来他们也酝酿着要发作,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件事,反倒推了他们一把。

  此时皇帝对谢梓材起初举荐上来的那个道士还算信任,寺庙的人又触上了这个霉头。

  “殿下,是时候请命,彻查了。”他提醒了一句,谢梓材也点点头。

  皇帝本来还犹豫,但是谢梓材略微劝了两句,他便答应,先彻查京中的寺庙。

  这样一闹腾,薛玳倒是忙了起来,只是他心中一直惦念着一件事。

  藏在底下的贡品,最后也并未找到究竟是谁藏下的,就连寺庙中的人对这贡品的来源也是一概不知。

  他纠结于此,但是查抄京中寺庙的事紧接而来,也没什么时间留给他去思索这件事。

  谢梓材看着这几日查抄送上来清单,本来还得意总算是收拾了他们,可后来越看越多,心里头就越来越不是滋味。

  这些钱,足够王琼将那运河修建完,还能再留出三四年的军费了。

  “京中一处尚且如此,倒是不知道其他地方若是一一查下去……”谢梓材握紧了拳头。

  “此事……查也便罢,有此行径之人实在太多,能将这些钱财收回来已是不易,惩处的事情上便略微松一些吧。”他这样劝着。

  “可他们……”谢梓材显然是不甘心,颓丧着脸道,“怎么你也成了这个样子……”

  柳微之闻言眼睫垂下,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便赶紧走到他身边:“我不是有意的……”

  “我没生气,”柳微之笑道,而后捏了捏她的脸,“有些时候我是束手束脚了些,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我也怕拿错了主意……”她低着头道。

  “拿错了就拿错了,又不是错了就改不了了。”他转头安慰了几句,这事情还有的闹,也不急在这一时。

  时明寺陡然出的事情让何空游恼怒了好久,她不知骂了多久,底下的人怎么会如此不当心,那佛像究竟是怎么会轰然倒塌。

  原因也无他,那些人在那里头藏东西的事情她全然知道,甚至这事情就是她帮着他们谋划的,作为报酬,他们放进去的东西里五中之一都要给她。

  现下是折了夫人也罢,若是追究起在里面牵头的人究竟是谁,这事情就会牵涉到她。

  她倒是不担心皇帝会真的惩治她,但说到底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那些人说不定真的会攀咬上她,只是说出她是主使,纵然皇帝要怪罪,也会留下几分颜面。

  “去,跟他们的家里人交代好,我这人行事他们是知道的,别不知好歹。”她颤抖着踢了一脚跪在一旁的小太监。

  “现下负责审讯他们的是谁?”何空游问道。

  那内侍站在前头慌慌张张道:“是付思远……”

  她眉目一冷,想起那个面容俊秀的太监的脸,气得掀翻了香炉。

  “贵妃的事有眉目了吗?”她又怒问。

  这下那内侍总算是擦了擦汗有的说了。

  “今日那婢女已经送来消息了,只是奴婢们不敢看,还请女史过目。”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何空游不耐烦扯了过来,才看了两眼,烦躁的心情突然静了下来。

  内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良久之后才听她问:“当年薛皇后死的时候……病情是不是有些蹊跷……”

  他们进宫的时间在那之后,哪里知道这些,只好硬着头皮说:“只听老人说过,原本薛皇后的身子也康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年就病得那样厉害了。”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她看着那侍女给来的东西,走到蜡烛面前用火点燃烧了个干净。

  她跟秋吟,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吧。

  谢梓材这几日觉得身上有些肿,整张脸看上去都难看了一些,愁眉苦脸想跟柳微之诉苦,又怕他看了也这样觉得,一时也想躲着他。

  “殿下。”他遥遥看见那人,她便转身就走,他无奈在她身后大喊了一声,装作是摔倒了的样子,终于引得人回了头。

  她急忙跑过来看正勾着腰的他,发现他在骗她,立刻皱眉,他又抓住她的袖子不让人走。

  “你做什么?”他无奈笑道。

  “我现下难看得很……”她嘟囔着。

  “殿下在我眼里永远是世上最好看的,别自扰了。”知道此刻的女子心思总是敏感得多,他也只能轻声劝慰。

  她脸红了红,倒是不再躲了。

  “对了,这些日子堂兄的事怎么样了?”她上回听柳微之讲了柳行之和琳琅的事之后也是叹惋。

  “还是那个样子,一个追,一个躲,父亲有些看不过去,还训斥过堂兄。他虽不辩驳,但仍旧不改。”

  柳行之自小比他要听话许多,虽然是武夫,在长辈面前却没有柳微之那么多的心思,从来顺遂他们的意思,头一次阳奉阴违,就闹得满城风雨。

  现下外头传得难听,只说他贪恋妓子美色,沉迷其中,有辱门风。

  只是他平时与军中的人交好,那些好友也不避讳这些,直接就敢数落他。但是他听了也仍旧要去,他们便只说他是中了魔。

  谁都知道他跟在一个妓子身后,可对方却不愿理他,一时间为了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不少人都要到这浮游居多看一眼。

  “这段日光茶水钱,柳将军就替咱们挣了不少。”喾寅看着这几日的账册笑道。

  琳琅仍旧不语,柳仁已经派人来请她了。

  她见过柳休,后者虽然没有出言侮辱,但也是陈明利害,叫她远走为好。

  现下又是一样的情景。

  她淡淡笑着,这世上的人这么多,却偏偏没有几个能容得下他们二人。

  柳微之的生辰是要好好操办的,只是他自己不上心,又不肯让谢梓材多担心,全数的事情反而交到了柳徽身上。

  这几日她偶尔出宫和情郎相会,柳仁也没有再阻拦。问起来才知道,这几个月她在宫中,这人却也没闲着,时常去看望柳仁。

  起初是一面都不见的,但耐不住他一回回来,偶尔也说上了几句话,讨教了几番学问。

  柳仁本来不屑与他多说,却也耐不住这人纠缠,好几回气得吹胡子瞪眼,转眼看着大雨而下这人也不进屋躲着。

  他骂他呆子,最后也叫人进来躲了雨,一来二去,还真说上了不少的话。

  那是那男子聪明,从家中的摆设字画开始讲起,虽有错漏但总的来看却也学识渊博,柳仁也就愿意多与他说两句,后来也没有那样抵触。

  “父亲……或许年岁渐长,也没有那么狠心了。”柳微之始终也不敢相信这是柳仁做出来的事,年轻时候的他,一副铁石心肠,哪里会有现下的心软时候。

  柳徽看着他的神色抿着唇小心道:“我回府的时候,父亲还问起你的生辰。”

  他微楞。

  “兄长,父亲真的已经老了。”

  柳徽这句话一直留在他心里。

  这么多年的隔阂并不是一时能消除的,纵然他也知道柳仁对他并非无情,但两个人都傲着一口气,从没有谁真的与人服软过,于是这关系就这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像是没什么芥蒂,却分明隔阂颇深。

  “夫君。”谢梓材唤了他一声,今日便是生辰的日子,一大早他却像是失神。

  他回转过来看了看时辰,二人也穿戴得差不多便一道出了门。

  谢梓材看着柳微之的目光在这庭院里流转,那么克制,却又刻意在找寻什么,最后收回目光,再没有什么希冀的样子。

  她眼睁睁看着,又看向秋吟,她也只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老夫拜见二位殿下。”

  就在这宴席将要开始的时候,柳微之转身一刹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看着柳仁拜下,他却一时反应不过来,谢梓材见状赶紧将柳仁扶了起来,叫柳徽引他入座。

  柳微之的生辰宴,柳仁本来是打算避开的,也知道自己在,恐怕要惹那孩子愁思不散,可是谢梓材亲自叫秋吟送了请柬来,千万叮嘱他一定要来。

  今日出门的时候他都还在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前来。

  柳微之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热闹,柳徽知道,也加上谢梓材现在的身子受不得闹腾,一切都做得雅致。

  待到入了夜宾客散去的时候,柳仁正欲起身却被谢梓材叫住。

  “有刚送来的茶,父亲进来喝一盏吧。”她看着柳微之默默不语的样子笑道。

  没坐多久,她就说自己要去喝药,将地方全然让给了父子俩。

  她也劳累了一天,身子逐渐笨重起来,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后来被一阵响动扰醒的时候才注意到柳微之回来了。

  她抱着他伏在耳边问:“父亲走了?”

  “嗯。”

  “倒是说了许久的话。”她迷糊间觉得,也有一两个时辰了。

  其实大多时候,他跟柳仁就是相对坐着,除了官场上的事,他们总是没有那么多话要说的,只是多喝了几杯茶水,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柳徽和族中的家事。

  到柳仁离开的时候,那背影仍然如他记忆中的那般,脊骨挺直,举止刚硬,他垂下头,心想着那样的气氛里他们仍旧不能好好说两句话,此生此世也就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