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仰脸看着来人，对这个面孔她并不陌生，但是却莫名的有些排斥。

  穆落余光扫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燕儿，明白穆邵凌的意思。“属下明白。”

  屋子里只剩下穆落和燕儿两个人，空气莫名有些凝滞，燕儿的神色有几分失落。良久，穆落开口，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压抑。

  “秋风萧萧，谁不怀忧，令我白头。”

  燕儿身躯一震，震惊地看着念诗的男人。

  “你……你是……”

  当初孟皇赐婚，只在姚家颁了圣旨，那时候她还小，只知道是一位皇子，却并不知道是哪一个，一直以为……是飞雪……

  乍一听到这首诗，精神有些恍惚，她只知道，对方和她一起被送到了罗刹地狱，唯一的信物便是一枚玉扳指，唯一说过的话，便是一首诗。

  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飞雪戴过那枚玉扳指！

  穆落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扳指，烛火照应下，翠绿的扳指闪着玉质光泽。燕儿颤抖着手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红线，一颗通透的翠绿扳指挂在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原来……这就是穆邵凌不杀她的原因么？

  还真是讽刺！

  “我是孟修奕。”

  穆落解释了一句，站起来，附身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悲悯。

  “三次，从迈进邵阳王府的时候开始，王爷已经饶了你三次，以后莫要再出现在王府。”

  穆落将手中的扳指仍还给她，不带任何怜惜的离开了。偌大的胡芳丽，只有燕儿呆坐着，看着手中两枚一模一样的扳指，神情复杂。

  三次？眼神微闪。

  夜半，玉淑离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将她的脑袋托起，放到自己怀中，紧接着鼻尖就传来了熟悉的气息。这气息日夜相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感受到他的气息，她就觉得安稳。

  迷迷糊糊间看到一双墨绿的眼眸赤裸裸的盯着她，手掌扶在她肚子上，眨眼间又睡了过去，确实很累啊……

  第二日燕如云传来了消息，北齐皇要调任李虢鸿为京畿司都尉，同时让檀允之接替李虢鸿的位置，做近卫军首领，统管二十万近卫军。

  对此她表示一点也不惊讶，檀允之是一枚暗棋，兴许这辈子都用不上，但是北齐皇疑心重，京畿司都尉谢华庭又是一个草包，京畿司的兵马虽然不多，但是关键时刻，五万人马也能惊天动地。

  所以这五万人里定然有北齐皇的心腹，这个人就是檀允之，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棋子暴露了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檀允之是个人才，之前一直屈就京都巡查使，现下也是时候提拔了。

  而谢华庭是长阳王穆道怜的人，这次穆道怜在其中参与了什么角色，北齐皇心知肚明，随便一个理由便能摘了谢华庭的官帽，换上一个信任的人。这个人，当然是李虢鸿！

  宫里的禁军之所以没有变动，恐怕这些人都在北齐皇的掌控范围内。

  自从传出北齐皇病倒的消息，两个王府的人没少往宫里去，但是就连皇后和德妃都没能见到北齐皇，更何况他们。

  所以没人知道北齐皇的身体到底是真不行了，还是在做戏，但是穆邵凌突然回来，让两个王府的人开始慌了，尤其是今晚北齐皇特意留他和穆倾尘用晚膳，听说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错……

  穆元德连宫门也不进了，与王氏在房里密谈。以往王氏巴不得他留在房里，但这些日子，两人坐在一起只讨论一件事，不仅枯燥无味还提心吊胆。

  “妾身的意思是退一步，将那些人处理干净，把王府摘出来，不行就找哥哥帮忙。”

  王氏早就看出不对，想劝穆元德早点收手，把人都撤回来，但是被皇后和穆元德骂了一通，坚持要将人留着观察后面的情形。能接近北齐皇的都是重要的暗桩，既然能下毒，就代表着能近距离观察北齐皇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可不舍得赔了夫人又没能把事情办好，再者，穆道怜不是也出手了吗！

  “王爷，咱们的情况和常阳王府……可不太一样。”

  她说的很委婉，但穆元德听明白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常阳王府好歹有谢华庭那个草包，有五万京畿司人马，就算不能成功至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确保性命无忧……

  而他们平阳王府自以为掌控了宫里的禁军，却没想到关键时候，禁军统领油盐不进，隐晦的提过好几次就是不接他们的话头。

  逼宫这条路子……并不是没有想过！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或许一开始就错了，早在前两个月，父皇就暗中命叶秋雨寻找良药，出事的时候，倾尘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将父皇的病情控制住，看来父皇早有准备，早就知道有人会对他动手……”

  穆元德脸上闪过一抹阴沉。

  “我早就感觉到父皇对我们的宠爱薄的就像一张纸，繁华的背后另有真相，看着我们和穆道怜斗了这么多年，最后为他人做嫁衣……只是本王有些不甘心！”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用了本王这个称呼，若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不仅他的脸上透着一股不甘心，说出来的话更是让王氏惊诧！

  他们都在局中，现在仔细想一想，他和穆道怜这些年斗来斗去谁也没得到什么好处，父皇也没有损失什么，反而使他们自以为的富贵荣华转眼就会成为泡影。

  就连王爷的称呼……也是当初为了让朝中平衡……

  而穆邵凌却是真正以战功封王，这些年边境的守军全部由他掌控，就连被父皇也要忌惮三分，可笑他们当时还要去拉拢！

  文有向韶，武有穆邵凌。就连向韶都知道跑去对穆邵凌十号，他们又凭什么以为能拉拢到邵阳王府！

  想到这里，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王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氏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妇人，相对于常阳王府穆道怜的王妃李氏，人缘要好上太多，她为人比较灵活，对这些事情很快就释怀了，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寻一条退路，穆道怜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该上哪儿去寻呢？他们现在连北齐皇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要不，妾身明日……去邵阳王府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