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程乔看着他的侧脸久久出神。

  这是第一次有男人告诉她要保护她，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放在手心里呵护。

  不管这样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这些话是不是在荷尔蒙刺激下头脑发热说出来的东西，至少这一刻她觉得是被爱和美好的。

  当然，这种话也只能拿来听听，毕竟现实生活里没有什么完美的人和完美的人生，对人也不能指望太多。

  “谢谢。”

  收回目光，程乔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表示感谢，这是作为成年人的矜持。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瞄了一眼程乔的表情，宋星辉一字一顿地保证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保护你，你是我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人。”

  “倾尽全力？”

  念叨着这四个字，程乔自嘲一笑：“那你知道我心中认为的倾尽全力是什么意思吗？不要用你权衡利弊之后的倾尽全力来跟我做什么保证，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担负起另一个人的人生。”

  “可是我真的......”

  宋星辉觉得程乔这个人相当奇怪，女孩子听到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宝贝，我说的百分之百是真话，你不相信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了。”

  闭上眼睛，程乔看到了眼部皮肤被阳光映出的血管，那就像是变成小婴儿回到了母亲的子宫，温暖而又安全。

  “如果我将来挣了一千万我把钱都给你花，如果将来发生了矛盾我肯定站在你那边。”

  “宋星辉，你说的都是现在这个时刻这个心情下你对于未来的畅想，所以你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它都是真心的，我也相信你此时此刻说出的是真的。”

  “可是以后呢？如果我们再次吵架闹僵冷战呢？你还会说出要把我捧在手心里让着我这种话话吗？想想看，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当初你为什么会对我恶言相向？”

  此时此刻，程乔极其平静而又澄澈的目光让宋星辉一肚子想要解释的话完全消失，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变成了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人说出的保证真的能够相信吗？

  我们哪次减肥或者是工作开始的时候不是真心想去改变的呢？可是结果又如何，还是在执行的过程中惯性拖延或者放弃。

  他之前觉得程乔不解风情，可是此时他才明白，她只是看清了人类的软弱。

  一种挫败感笼罩而来，尽管他想反驳，可是张嘴的时候又不知如何反驳。

  “对不起，这种话我不会再说了。”

  “不用，你还是可以说，起码听着开心。”

  程乔没有跟他计较，毕竟人活着不能太清醒，那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想看，人一生的生活流程无非就是出生上学工作结婚养孩子，最后带着遗憾和病痛在时光的车轮下成为一粒不起眼的尘埃随风逝去。

  无论你怎么折腾，人的一生都是如此的过程，这样看的话活着的确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人类有谎言，正因为这些谎言生活才变得有了意义。

  相信生命本身有意义，这估计就是人类历史上一个最大的笑话吧。

  思绪飘远，程乔给李谦打去了电话。

  “喂？”

  “是我，程乔。”

  接到电话的李谦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不免一动：“怎么了？今天突然想起来找我？”

  “最近我打算开一个新系列的画作，但是这个系列需要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和专业知识，所以想要请你帮忙。”

  靠着车窗，程乔描述着自己的设想：“我准备出一个关于绘灵系列的专题画作，这个系列的主要形象就是抽象的怪物，但是这种全新的形象需要一个传记和介绍，所以能不能请你帮忙来写？”

  咚！

  车轮压上了减速带，但是宋星辉的车速丝毫未减，程乔的手机都差点甩出去。

  扶住车把手，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没事，你尽管可以拉着我一起去死，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

  “去死？程乔你是出什么意外了吗？现在能不能给我分享一下你的位置，我立刻报警！”

  听到程乔的话，原本还在思考程乔建议的李谦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怎么？你跟我在一块儿就这么难受？”

  再次加速，宋星辉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道路，紧绷的面部肌肉让他看起来格外冷峻。

  “喂，我没事，只是跟男朋友吵架了而已，合作的事情之后再聊吧。”

  跟李谦解释了一句，程乔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她就放开了自己一直抓着的车把手。

  咚！

  又是一个减速带，没有抓任何东西的程乔直接撞上了前挡风玻璃，撞上去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伸手格挡。

  “你没事吧？”

  发现情况不对，宋星辉立刻停下了车子查看她的伤势，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看。

  “没事，这不是还活着呢，反正你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死活。”

  四目相对，宋星辉在她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冰冷，那是一种如坠冰窟的绝望和冷冽。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

  解释到最后，他自己都深觉无力，因为几分钟前说要守护她一生的就是自己，但是带给她伤害的还是自己。

  发动车子，宋星辉沉默着开往了医院的方向。

  “走吧，我的伤势用不着过来浪费医疗资源。”

  摸了摸头上被撞到的位置，程乔觉得这点小伤真的没有必要过来看医生。

  只是起了一个包而已，回去冰敷一下也就没事了。

  “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可以抱你去。”

  没有丝毫犹豫，宋星辉居然真的上手要抱，程乔为了不在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社死只好乖乖下车。

  “好吧，真是服了你了。”

  检查的时候，宋星辉一脸认真地询问医生：“真的没事吗？用不用拍片子看一下骨头？”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她这个只需要回家养两天就好，你们要是真的不放心就自己去拍片子吧。”

  推了一下眼镜，中年医生一边忙碌一边冲着门口喊：“三十四号，你可以进来了。”

  吃了闭门羹，宋星辉却是没有放弃的意思，程乔拉着他就往医院外走去。

  “我都说了没事，你干嘛还要给人家医生添麻烦？”

  打开车门，程乔一把将他推进去，冰凉的手狠狠卡住了他的脖子：“伤害我的是你，你还想找谁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