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皱起眉来，“什么意思？”

  “莺儿姐，我的意思便是二小姐害不了我，”小月眯了眯眼，话锋一转，“但我们却可以啊……”

  终是明白了小月的意思，莺儿大惊，轻声斥责道，“你可是疯了！若是老爷知道了，我们俩必定会没性命！”

  “这有什么的？”小月眉梢一挑，“莺儿姐，难道你甘心就这样被二小姐打死么……”

  “……”

  莺儿垂下眸来，她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谁愿意日日伺候着聂玲珑，日日挨着聂玲珑的打？

  不管自己有没有反抗，总有一日，自己会死在聂玲珑的手里。只不过若是没反抗，死得更快一点而已。

  “莺儿姐……”看着她鼻青脸肿的脸，小月心中莫名觉得可怜，“你就不想报仇么？”

  莺儿顿了些许，终是摇了摇头。

  聂玲珑死后，最先查的人便是她。她即使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老爷给抓回来，都会被老爷拿她这条小命。

  所以，这种事风险太大，她不愿做。

  莺儿垂下眼睫，眸中却是熊熊火焰，“你知道的，我们本就是命如草芥的蝼蚁，谁都可以拿捏。而我想活着。”

  她眼神坚定，“我想活着出去。”

  所以她不能冒这种风险，虽在聂玲珑那委屈了些，可她也只不过是娇蛮，只是刁难自己也并未要自己的性命，可若是自己真害了她，她的性命可真的就不保了。

  “莺儿姐……”小月表情为难，最终还是轻叹了声，“我就不希望你同小春一样。”

  一提到小春，莺儿便沉下眼来。闭起眼来深吸一口气，却仍是觉得有人掐着自己的喉咙，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小春是聂玲珑之前的侍女。

  在自己侍奉聂玲珑之前，小春是聂玲珑的贴身侍女，也是聂玲珑回到聂府后第一个杀的人。

  就因小春无意说了江二少爷的名字，便惹来了杀身之祸。

  最后尸体被拖到护城河里喂鱼，也未落了个善终。

  莺儿一想到这便觉得全身寒凉，她低下头，只想立马离开这个地方，端着菜便道，“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小月点了点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看着她脖颈后那一条红得吓人的勒痕，不禁眉头一紧。

  但愿，那饭菜里的泻药能让聂玲珑长点记性。

  不过……

  她现在也不知自己那样做到底是对是错，若是错了，莺儿姐估计也遭殃，若是对了，也能帮莺儿姐一把……

  *

  莺儿将饭菜端了过去，推开门时仍是小心翼翼。她低顺着眉，正当自己放好饭菜准备离开时，却被聂玲珑给叫住。

  “站住。”

  屏风里头传来她的声音，使得莺儿立马站在原地，她睫毛微颤，低着头在自己不经意间瑟瑟发抖。

  聂玲珑露着香肩，大袖衫又透又薄，往下看甚至能看到她微微隆起之间的凹陷，莺儿看了一眼，便往别处看去。

  恐惧涌上了喉咙，莺儿被她抬起下巴，被迫看着她，她媚眼半眯，忽然说了一句，“怎么？我不看。”

  莺儿摇了摇头，声音却格外平淡，“二小姐国色天香，美如天仙。”

  她已然摸透了聂玲珑的性子，若她越害怕，聂玲珑就越觉得不满，反而有问必答，平淡同她沟通，她反倒更像个正常人一样……

  闻之，聂玲珑舒展起眉角，却仍是怀疑问道，“果真？”

  莺儿轻轻颔首，“当真。”

  “你这丫头，倒是压根不怕我。”聂玲珑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上，手拿起筷子，又道，“你先吃。”

  瞬时觉得小月所说的陷害实属可笑，聂玲珑虽然疯狂，却仍是处处谨慎，又怎可能下得了毒？

  垂下眸来，莺儿依言接过筷子，将每一样都尝了一口后，便又在从篮子中拿了双新筷子递予她。

  聂玲珑见她毫无异样便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出去，这样，便又能平安度过一日。

  莺儿关起门时，终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离开时也未听见屋内聂玲珑的嗷叫声，即使她痛得打滚，也未有人回应。

  因为啊，她这偏宅，压根没有一人。

  *

  心灵鸡汤学家程郁青如今倒是看着袁琛在厨房内炖着鸡，从屋外便闻到鸡汤的香味，倒是让她将之前的烦恼抛之脑后，一心专扑在等鸡汤喝了。

  等等。

  她若是喝了鸡汤，又给温忻钰灌鸡汤怎么办？

  俗话说吃啥补啥，她喝了鸡汤肯定又要给温忻钰灌鸡汤，到时候又让他给想歪，害得不还是自己？

  程郁青苦恼地又退了回去，坐在连廊椅子上，头靠在柱子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袁琛。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袁琛莫名看往窗外，果真看到了程郁青坐在对面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盖好锅盖后，袁琛便走了过去，坐在她的旁边讲道，“我今日可是做了鸡汤，你要不要尝尝？”

  “我早就闻到了，”郁青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叹了声。

  见此，袁琛揉了揉她的头，问道，“有什么事让我们小姑娘那么难过呐？”

  “……”郁青瞥下眼去，鼻间皆是鸡汤的味道，闻着越来越懊恼。

  她终是转过头，忍不住地问，“我是不是讲了太多大道理了？”

  闻言，袁琛倒是微微吃惊，“怎么会呢？”

  郁青却压根没相信，只继续道，“我总以道德的制高点去评价一件事，将自己所谓的想法当作是高尚品德，其实只不过都是个人想法而已。”

  “可明明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同，我又为何要将我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呢？”

  郁青低下头来，心中略微有些酸楚，总感觉自己貌似做错了什么事……

  自己不仅对温忻钰说过大道理，还对江浊、对聂清颜也说过，那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说那些话，才让聂清颜与温忻钰二人之间决裂……

  虽然她的任务就是让男二与女主决裂，从而撮合男女主，可是真当自己做出这些事时，心里莫名哽得慌。

  “袁琛，我是不是真做错事了？”

  袁琛听完她说完这些话后，莫名喉咙一哽，明明有些并不是她的错，却仍要将错归结在自己身上，就像上次温忻钰怪她与自己走得太近，明明不是她的错，却仍将错归结在她自己身上。

  她是不是真的红杏出了墙？她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温忻钰的感情？她纠结这些，可却忘了事情的本来原因是她与他成婚只不过是因为怕她的清白和他的名誉受损，只不过是因为温忻钰心中的那点所谓的愧疚而已。

  “你没错。”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袁琛一本正经地道，“你讲的也并没有错，又为何将自己对的事认作是错的呢？”

  郁青愣了愣，回头看着他，“我讲的没错么？”

  “自然，”他扬起下巴，似是很对她骄傲地说道，“我们郁青能好言相劝，并能让别人心服口服，这不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么……”

  能好言相劝，并能让别人心服口服，不就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么……

  心中忽然释怀了些许，她终是勾起唇来，轻舒了一口气，道，“是一件很棒的事么？”

  “那当然，”袁琛挽着她的肩膀，眉眼皆含着温柔，“所以啊，不要觉得自己哪儿都错，你在我这，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虽夸张了些，不过也真的安慰到了程郁青，她靠在他的肩头上，闻着屋内微微焦了的味道，忽而皱起眉来，问，“你的火是不是没关？”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鸡汤，连忙跑过去抽走几根木柴，将砂锅移开后才未将其搞砸。

  看着里头手忙脚乱的袁琛，郁青在外看了许久，终是笑出了声。

  她在外面大喊，“你那是不是快着了啊？”

  对上她莞尔的笑脸，本应下意识怼回一句的，可见她心情好了许多，貌似自己再灰头土脸也无妨。

  郁青却不这么觉得，看着烟灌着满屋，而里头的袁琛也早已看不清，只能依稀瞧清他的人影。

  生怕他在里头出事，郁青赶紧起来，提着裙子便往里头跑，却正好与端着砂锅的袁琛撞个正着。

  “诶诶诶诶诶，”袁琛小心翼翼地将砂锅放在地上，“差点就没汤喝了……”

  还未说完，郁青便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我还以为真着火了……”

  袁琛愣愣地抱住她，眉梢微挑，只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呢？”

  她整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嘟囔地回道，“我本以为我那样说你会应我，你不应我我就，我就以为你真出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还在这么？”袁琛笑了笑，边安抚她边强忍着笑意。

  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说话也有些艰难，“郁青，你先下来。”

  都快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了，再不下来估计他就真得缺氧了……

  闻言，程郁青才松开了手，抬头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只伸出袖子细心地帮他擦。

  “怎么了？”

  她眉眼含笑，在帮他擦完脸之后故意捏了捏他的脸颊，唇角噙着狡黠的笑，“小乞丐。”

  “……”他怎么变成小乞丐了？

  透过旁边水缸的水，才看见自己满脸都是灰，二人的倒影倒在水面上，竟有一刻那般和谐又动人。

  他想着，以后若是成了婚估计她也是会这般照顾自己，看到自己灰头土脸，边嫌弃边为自己擦干净……

  袁琛想到这不禁勾起唇来，郁青见他笑，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有人被骂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他突然蹦出一句，“小乞丐也有娘子。”

  程郁青神色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明白他话中之意时，脸唰得一下红了。

  小乞丐也有娘子。

  他身边也会有她。

  见她偷偷红了耳根，袁琛顺了顺她的头发，不禁说道，“怎么办？”

  “……”

  “我好喜欢你。”

  “……”程郁青脸更是红了，此时只觉得自己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

  她努力深呼吸，故作淡定，却还是在他说话时又破了防。

  “怎么办，我好想娶你。”

  ！！

  靠，这人怎么这么会撩。

  “咳咳，”程郁青吓得被口水给呛到，呛得满脸通红，正好掩饰住自己的羞色。

  他边顺着自己的背，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郁青皱起眉来，随即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我才十六！我才十六啊！”

  十六结婚，犯法啊这！

  可是，却听袁琛十分委屈地道，“可是，你十五岁都已嫁给温忻钰了啊。”

  ……呃，说的也是。

  程郁青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来让这事儿慢些，只觉得他们二人若是在和离之后直接成婚，估计事情发展太快她把握不住。

  “呃……”这情话明明十分浪漫的，结果被她搅和得一塌糊涂。

  到现在还要解释为什么自己十五岁都能嫁给温忻钰，十六岁还不能嫁给他……

  而且她还不是十六岁，若按书中剧情来说估计自己已经几百岁了，若按现实世界来说，她都是风华正茂女大学生……

  真难。

  郁青摇了摇头，紧蹙着眉，解释道，“袁琛，我还是觉得太快了些。”

  她垂下眸来，不禁叹了声气。她并不是原来的程郁青，能想嫁给心爱之人就嫁给心爱之人。她不能自由支配自己，而在故事结束前，也不能有自己的人生……

  “温忻钰的事我还未处理好，若早先决定我们二人的婚事岂不是有些太快了？”她挽着他的肩膀，哄他道，“待我处理好所有事情，我便嫁给你。”

  “到时候啊，你可别不要我。”她扬起下巴，像是硬住在主人家里的小猫，十分傲娇地坐在他的床上说着，你不能丢下我。

  袁琛终是开怀大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逗你呢。”

  逗她？

  他难道不想娶她？

  郁青顿时变了脸色，“你不想娶我？”

  袁琛勾起唇角，轻轻在她嘴角旁亲了一下，而后捏了捏她的脸，“想啊，我巴不得早点娶你。”

  可是，既然她说太快了，那他也不急。

  反正，程郁青迟早会是他的。他又为何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