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没有！”

  “去那边看看！”

  “老张！这边也没有！”

  “我kao，这小子会隐身术吗？！一转眼就不见了？！！”

  “走，再仔细找找！指不定他就躲在哪个角落瞧着咱们呢！”

  警察搜寻的声音渐走渐远，躲在某饭店后厨黑色大潲水桶旁边的王云宇，惊魂未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深呼一口气，憋红了的脸才逐渐恢复正常。

  他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同伙被抓时，他正好去从一个“女友”住处回来，看到小区门口的警车，他掉头就走，但眼尖的警察发现了他的车，在狭小拥挤道路上演了一番飙车大戏后，他来到一处封闭小巷，最后抛车而逃。

  潲水桶浓烈酸臭的味道，熏得他呕吐了一地。他站起身摸了摸上衣和裤子，也是沾了不少油腻的剩饭剩菜，他眉头皱成一团。六年前跟随老大出道以来，总是过着吃香喝辣的潇洒生活，从未遭遇过如此狼狈的境况。

  他靠在墙上，缓缓地点了一根烟。想着，老大回了缅甸总部，也不知收没收到这边的风，能不能动用关系将被抓的几个兄弟解救出来。早知这地儿警方查得这么严，他们就老老实实呆在缅甸好了，没想到大鱼没钓到几条，反倒折了几个得力兄弟。

  后厨门被推开了，王云宇惊吓得将烟扔到了地上，撒腿就准备逃，待看清是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他松了一口气，继续靠墙歇息。

  “新来的？”外卖小哥瞅了他两眼，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王云宇点了点头。瞧见他头盔上的竹蜻蜓，他突然童心大发，问他：“你头上这蜻蜓蛮有意思！”

  “要吗？给你一个。”外卖小哥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黄色竹蜻蜓递给他，“喏，骑车时回头率还不错！”

  王云宇咧嘴一笑，一口洁白整齐好看的牙露了出来，他接过竹蜻蜓，在手中转了转，翅膀翼翼旋转，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在村子里玩这种东西。

  “走啦！”外卖小哥将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朝王云宇挥了挥手，说：“我们公司招人，不想在这干就去我们那，勤快点，一个月也能挣个万把块，交女朋友也还行。”

  王云宇点了点头，用竹蜻蜓跟他挥了挥，“谢谢。”

  外卖小哥进去了。王云宇站立在原地，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望着手中竹蜻蜓，突然有点后悔没把快递小哥的衣服借过来，这样他还能伪装逃窜一会。

  他沉默地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那些一张张面孔不一的美女照，都是他的“女友”，这些人，这几个月，交给他“投资管理”的钱累计三百多万，抛去他为她们付出的“成本”，他的“纯利”也有两百万。这些利润，有三分之二已经到了老大控制的境外账户，他手头上还有六十多万的现金。每当“女友”的投资款到账，他都会立马安排人去转给老大或提现，取来的现金，他都藏匿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如今这么狼狈，他也无处可去。

  老大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看了眼某“女友”的照片，决定冒险一把。

  半夜三点，宋倾城的手机振动不已，三傻在她肚皮上跳舞，她烦躁地从睡梦中醒来。

  瞧见来电显示为唐晓芙，她迷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晓芙？”

  “倾城！你现在来我家一趟，有急事！”唐晓芙的声音很急促很紧张，还带着一点恐惧。

  宋倾城意识到不妙，心想难不成是遇到入室抢劫？

  “什么急事？跟我们的案子有关吗？”

  “对！”

  “有危险吗？”

  “……没有！”

  “确定？”

  “确定！”

  唐晓芙的回答很坚定，却不甚自信。宋倾城心想这其中肯定有危险，但也不能放任她不管。

  “那你发个定位给我。”

  “好！谢谢！”

  她起床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穿上运动鞋，拿上防身器具，临出门时，还分别给她妈和唐东泽各发了一条短信。

  给她妈发的内容，是她的各社交账号和银行卡密码。

  给唐东泽发的内容，说她如果早上七点没给他打电话，就请他报警去唐晓芙家找她。

  这么安排好后，她才开车去了唐晓芙发的定位之地。

  唐晓芙住在一个老小区，安保管理并不严格。半夜三更，保安在保安亭里打瞌睡，宋倾城的车进入小区毫无阻碍。老小区大多没有地下车库，地上车位极其紧张。她找了许久也未找着车位，最终只好将车停到了唐晓芙住的4栋楼下花坛边，并紧紧地挨着一排垃圾桶。

  她将贵重物品放到了车上，身上只带了手机、车钥匙和防狼喷雾。4栋也无门禁，老旧的电梯如同一个年迈多病的老头儿，缓缓打开，又缓缓合上。

  她在九层出了电梯，借着幽暗的走廊灯，找到了905室。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等待开门的间隙里，她在想，她的当事人月薪三四万，收入并不低，为什么会选择住这样一个安全管理没有保障的破旧老小区，这对一个单身女子而言，着实不太安全。

  门打开了，唐晓芙穿着睡裙站在她面前，神色颇为抱歉地将她带进了屋子。

  宋倾城进屋后，环顾一圈，小小的两室一厅，装修装饰颇为温馨，摆设蛮有品味，可见唐晓芙对生活挺热爱。

  “浴室有人？”听到水花落地的声音，宋倾城转身问唐晓芙。

  “嗯。”唐晓芙神情局促地点了点头，“是，王云宇。”

  宋倾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唐晓芙，“你知道他被通缉了吧？”

  “知道。”

  “那你还收留他？”宋倾城克制住内心紧张，将唐晓芙拉到房间，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报警了没？”

  唐晓芙摇了摇头，眼神闪烁地说，“他来是向我道歉，并决定将我的五十万还给我。”

  宋倾城问：“那你收到钱了么？”

  唐晓芙答：“还没，他说银行卡已经被冻结，他手上只有现金，他等下带我去取。”

  “这种人信不得。”宋倾城见水花声音已经停止，急忙拉着唐晓芙往外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不，倾城，我相信他！你是我律师，你要帮我！”唐晓芙挣脱了宋倾城的手，神情微微激动，反手拉住她的胳膊，泪眼摩挲地望着她，“他是爱我的，你知道吗？他骗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最后面临绝境会来找我，还要返还我的钱？就是因为我在他心里，跟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傻？他是骗子呀！说的话怎能信？！再说了，窝藏会入刑的！”

  宋倾城哭笑不得地望着情绪激动的唐晓芙。这女人，明明是受害者还帮着犯罪者，难道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