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那可是犯罪呀，你怎么这么冲动呢？！”

  尧璐璐惊愕地望着神情惶恐的苏喵喵。这位外表萝莉行为狠辣的当事人，刚刚亲口告诉她，她今天早上向杨薛钰和他新女友身上各砸了一瓶硫酸。

  苏喵喵像个大白团子一样缩在沙发上，双手紧张地绞着泡泡袖上的蕾丝花边，神色不安地问：“宋、宋律师在哪儿？”

  尧璐璐给她递去一瓶百岁山，没好气地说：“宋律师开庭去了，本来我也是跟她一起的，就是因为你突然来电，我才半路回来的。”

  “对不起。”苏喵喵低着头，慢慢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瓶水。她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尧璐璐：“尧助理，我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抓去坐牢？我不是一开始就想搞他们的，我只是，只是，好生气、好悔恨……”

  冲动是魔鬼！

  激情是犯罪之源！

  人性本恶，与外貌柔美无关！

  前任说得一点都没错！眼前这楚楚可怜的萝莉，下起手来可真是心狠手辣！派出所的公安打电话过来，受害人已经去医院了，是否构成轻伤还有待鉴定，现在让这萝莉去做笔录，不然就带着手铐过来了！到时可不是对方只签个谅解书那么简单了！

  尧璐璐神色凝重地将苏喵喵从沙发上拉起，让她赶紧配合去，现在听警察的意思，即便构成轻伤以上，取保候审的几率还是很大。

  “我不去！”苏喵喵甩开尧璐璐的手，眼泪汪汪，情绪激动地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对渣男渣女！我就要惩罚他们！我是替天行道！大不了、大不了！我赔他们医药费就好了！警察凭什么要抓我！我不去！”

  “你都买硫酸了！傻子都知道是有预谋的！小姐姐！你清醒点好吗？！感情纠纷是感情纠纷，蓄意伤人是蓄意伤人，道德是道德，法律是法律，这是两码事！”尧璐璐急得脸蛋都红了，“我这都是为你好，你是我老板的客户，我还敢害你不成！”

  “我、我不是说你要害我……”

  苏喵喵委屈得直掉眼泪。

  杨薛钰躲了她那么久，还让她陷入诉讼之中，这些日子，她的主播事业也是受打击严重，掉粉无数，好不容易盼到他出现了，结果一出现就带了另一个漂亮女人回来，还说那是他的正牌女友，那她算什么呢？！她逼着他跟漂亮女人分手，逼着他把别墅款给付了，但他冷漠地拒绝了她，并当着她的面，删除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彻底结束，双方就相忘江湖算了！

  她嚎啕大哭，他冷漠无比。事后，她决心惩罚这两人。她跟踪了他跟漂亮女人好几天，终于在某个商场地下车库逮到机会，从大布包里掏出两瓶她找人买的硫酸，往他们身上狠狠地砸了过去，然后迅速地跑掉。她作案时是cosplay成美少女战士月野兔，杨薛钰一时半会还没认出来，后来警察查监控才确认是她。

  看着她这无助又无辜的模样，尧璐璐叹了口气，学着宋倾城平日劝人的语气，耿耿直直拍了拍她肩膀，柔声说道：“喵喵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错认罚，好进好出，这道理，小学生都懂呢。”

  苏喵喵抹掉眼泪，下定决心，抬头问：“你会陪我去，对吧？”

  尧璐璐笃定回答：“对，我陪你去！”

  “你确定我现在去，不会被抓进去关着吧？”

  “不会，伤情鉴定都还没出来，是否构成轻伤都不确定，目前是不会抓你的！”

  “真的？你不骗我？”

  “真的，我不骗你。”

  “你有做过这样的案子吗？”

  “……有！”

  “好，我信你。”

  达成一致意见后，一高一矮两姑娘便匆匆出了办公室，下了楼，打了辆滴滴，去了案发管辖地的派出所。

  宋倾城开完庭，等书记员打笔录时，翻看了微信。尧璐璐将苏喵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用语音发了过来。她听完后，秀眉蹙了起来。喵喵这萝莉，事儿真是不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初如果好好跟秦章在一块，幸福安稳小日子，早就过得人人羡慕嫉妒恨了。

  她匆匆签完笔录，和当事人辞别后，便开车去了派出所。

  给苏喵喵做笔录的张警官，她认识。她师父禹峰两年前办理一个强/奸/罪案件，她合办，那案件的承办警官正好也是这位。不过，她想张警官早已不记得她。派出所每天抓的人不少，来办案的女律师多了去，来来往往，两年七百多天，张警官恐怕早已是人多事忘。

  “事情未得到有效解决前，你这段时间都别离开本地，晓得吧？”

  张警官收起笔录，语气严肃地跟苏喵喵说道。

  “嗯。”苏喵喵点了点头，“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跟你律师回去。好好反省下。去找对方赔礼道歉，争取谅解。”

  “……”

  苏喵喵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她宁可被他们砸一瓶硫酸，也不愿赔礼道歉。

  宋倾城见状，忙接上话：“行，我们一定好好处理。张警官，辛苦您了哈。”

  “宋律师，是吧？”张警官看了她两眼，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我记得你！你这女孩子，还办刑案！你和你师父之前办的那个鲍大强案子，判了三年，对吧？”

  “您记性真好！”宋倾城有些吃惊警官的记忆力，竟然还能记得她，想当初，他们也只有两面之缘，一次是她来提交取保候审申请书，一次是来提交法律意见书。

  张警官挑了挑眉：“你师父也算厉害，检察院建议量刑十年，你们倒是成功地给那小子减了七年。”

  宋倾城微微笑了笑，“事实是，情节确实不是很严重，男方跟女方也曾是男女朋友关系，感情的事，有时也很难说得清。”

  当年，她师父还想给鲍大强作无罪辩护，但为了保险起见，师父分了两个辩护方案——他作为第一辩护人作罪轻辩护，她作为第二辩护人作无罪辩护。法院最终还是采纳了罪轻辩护意见，并在量刑上降至了最低。当事人对此结果很是感激，没有上诉。

  判决出来后，她和师父去会见鲍大强最后一次。面对着两位律师，他最终还是吐露了案件实情——案件中被指控的这次行为，其实是两人心甘情愿的，但在两人几年前刚认识的第一天，他确实是真的强迫了她，而她也是基于家庭和朋友等诸多方面的压力，不得不和他成为了男女朋友。这几年，她内心和经济都强大了，心思早已不同当年刚毕业的那个无助女孩。她利用酒醉的复活节夜晚，设计他报复他，让他罪有应得。如今被判，算是对他当年莽撞霸道行为的惩罚，他无怨无悔。

  这个秘密，宋倾城和她师父，至今守口如瓶。

  事情的真相，有时往往令人啼笑皆非。

  从派出所走到停车场，苏喵喵一直紧紧地靠贴着宋倾城，仿佛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可以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尧璐璐跟在后面，看在眼里，觉得既无奈又同情。